他麵無表情的大踏步向前,行至屋前一手撥開珠簾門,朗聲道:“朝雲,什麼事情這麼高興?”
“王兄!”朝雲看向門口之人,努力平複住狂跳的心髒,裝作天降驚喜一般蹦蹦跳跳的跑過來。她激動的拉住嬴政的手,笑的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來,喜不自勝的問:“王兄,你怎麼來了?怎麼也不提前告訴我一聲?”
嬴政顯然沒有被朝雲的如火熱情所感染,冷聲道:“你這意思是不歡迎寡人麼?”說完便將一雙冷眼橫對在時儼身上,問:“哦?時先生竟也在?”
“君上!”時儼溫文有禮的說道,“小人今日應公主之邀特來講一些有關神鳥的事情。”
“王兄。”朝雲也不受自家哥哥冷情的感染,顯然已經達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高超境界,她嬉皮笑臉的挽著他的胳膊,“朝雲對神鳥的一切事情都很感興趣,所以請時先生過來細細的說一說。”
“原來如此!”嬴政這話是對著朝雲說,眼風卻淩厲的瞄向一直沒什麼動靜的漓鴛。
漓鴛是知道嬴政對這兩隻神鳥的討厭程度的,今日看他對時儼的態度想必是愛屋及烏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她恭敬的朝向嬴政,道:“君上,神鳥的故事真是引人入勝,曲折生動呀,您若早來一些時辰就好了。”說完向朝雲遞了個眼色。
朝雲會意,朝向漓鴛微微嗔道:“師傅,你這說的是什麼話?關於神鳥之事,想必時先生早就已經事無巨細全都向王兄稟告過了。王兄聰明過人,博聞強記,那麼簡單的事情哪裏還用得著再聽上一遍?”說完又轉向嬴政,笑嘻嘻問:“是吧,王兄?”
嬴政剛要答言,她又趕緊搶在前頭,對漓鴛道:“師傅,你幫我送送時先生吧。如果王兄想要再聽一遍的話,我會講的。”說完還搖頭晃腦的歎了一句:“唉,能者多勞,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呀。”
這若是在平時,漓鴛早就被惡寒到了,但是今時不同往日,抓緊時間跑路才是正道,當下她應了一聲就帶著時儼準備往外走。
“站住!”嬴政一聲斷喝。
漓鴛嚇了一跳,脖子僵硬的回過頭來,額頭冷汗直冒,結結巴巴的問:“請問,請問君上還有何吩咐?”
嬴政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道:“既是如此,女傅且去送送時先生,也不枉先生的一番熱情。”說著從袖中摸出一塊白玉牌來,遞給她道:“女傅盡可以送的遠一些,務必不要失了禮數。不過,關於公主的課業問題,寡人想要了解一下,所以還請快去快回。”
漓鴛欣喜若狂的接過白玉牌,忙不迭的道:“請君上放心,臣必定會以最快的速度回返。”
嬴政笑的露出一口森森白牙,道:“如此甚好!”
她連忙附和道:“當然好,那當然好。”說完便轉回身向著門口而去,一步一步邁的很小心,努力平複住想翻筋鬥雲的衝動。
“王兄,我這園子裏種的桃花開了,那花朵兒大的跟個車輪似的,美的不得了。啊,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於歸。”
身後傳來朝雲極富感情的朗誦聲。
漓鴛撲哧一聲笑了,心想這朝雲真是誇張,哪有車輪那麼大的桃花朵兒,也不知道那人聽了這話會作何感想。如此一想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哪裏想到嬴政唇角勾起正兩眼灼灼的望著她,這一嚇嚇的她腿肚子抽筋,連忙扯出一個自以為明媚的笑容回了過去,匆匆一笑後急忙轉回頭,三步並作兩步逃一般的出了竹苑,一路上再也不敢回頭。
怎料她逃的心急卻是忽略了身後跟著的人,可憐時儼追她追的惶惶急,苦著臉上氣不接下氣的道:“你又不是趕著去投胎,走那麼快做什麼?唉,飽漢哪知餓漢饑呀。誰來可憐可憐我這幾乎一天一夜滴水未進的人呐?”
漓鴛停下腳步回頭看他,嘴角浮現一絲淺笑,道:“別說的那麼淒慘好不好,今天我請你吃飯。”
時儼登時兩眼冒光,興致高昂的奔過來,喜不自勝的道:“我要去臨鳳樓!”
她想都沒想,立刻答道:“好!我帶你去臨鳳樓,南邊的那家悅來客棧。”
這臨鳳樓是鹹陽城內最高級的飯店,平時接納的都是一些上流社會的高消費人士,其間她曾經跟著朝雲、成蟜之流去過一兩次,口味雖然很好,但是菜價貴的驚人。一頓飯就按她與時儼兩個人算,酒水連上飯菜差不多要吃掉她半年的薪水。她想著自己與時儼算是很有交情的那一種,這一次相遇算得上是千裏他鄉遇故知,好好招待一番是很有必要的,但是若要為這故知一頓飯便花上六個月的收入實在是劃不來。不是有一位偉人曾經說過嘛,噫籲嚱!危乎難哉!賺錢難,難於上青天。辛辛苦苦,起早貪黑賺來的錢,絕對不能夠隨意浪費。所以,臨鳳樓不能去,要去就去悅來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