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慨道:“看不出來你還是個膽大妄為的主。”忽然又笑的歡快,似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般,道:“讓我來猜一猜,為了見到我你想了什麼辦法。既然秦王沒有難為你,你便留下來尋找接近我的機會。可是機會難得,如你所說,普通人想要在宮中見一個自己相見的人幾乎就是不可能。你等待了好久,卻苦於沒有門路找不到合適的機會,正當你百籌莫展的時候卻忽然知曉了朝雲公主的惡習。於是便裝作待宰羔羊,乖乖的跑到她麵前心甘情願的束手就擒。隻不過,這個法子相較之前的那一個也沒有好上多少。”她收斂了笑容,正色道:“我問你,假如那天朝雲沒來找我,你又該怎麼辦?”朝雲的手段,估計會讓每一個經曆過的人終身難忘。
“那就算我命苦囉。”時儼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他終於不撿樹葉了,抬眼看向漓鴛亦正色道:“做這種事情本來就是需要冒風險的,我這份工作可不安逸。”
她板著臉,不依不饒的道:“賞金獵人先生,別說的這麼好聽。你不會是想著朝雲一個小女孩是很好哄騙的吧,就算我沒來你也有辦法誘哄她引我前來,是也不是?不過,就算你有滿腹的陰謀詭計也得有時間表現才行,你絕沒料到她會那麼彪悍,一旦落入她手中不死也得脫層皮吧?”
時儼沉默中。
她接著道:“不過也幸虧我來了,否則你更加的見不到我。朝雲雖然表麵上瘋瘋癲癲,實則非常聰慧。身在王家,放浪形骸也當有放浪形骸的緣由與意圖,這其中的是是非非也並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夠說得清的。”她想了想,補充了一句:“當然,也不排除有一些確實具有紈絝素質的不良王室成員存在。不過,不管是真放浪也好,假放浪也罷,打算做這種事該萬分小心才是,預先就該想好退路,在這方麵你顯然是很不成熟的。”
默了半晌的時儼忽然很是別扭的說道:“這是人家第一次接客,如何成熟?”
“咳咳咳。”她被口水嗆到,繼而笑的惡劣,連聲道:“難怪,難怪,第一次接客,難免的,哪能夠那麼準確的就找到切入點呢。”她抬頭看了看天,道:“那個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今天沒讓你吃好,我們改天再敘敘。”
時儼點了點頭,道:“求之不得。”忽然正色道:“漓鴛,你的那個秦王可不簡單,他年齡雖然不大,人卻異常機敏。他暗中查探我的來曆,恐怕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對於他說的那句“你的那個秦王”,她很想反駁一下,但是轉念一想,他也隻不過是隨口一說,若真的當回事的拿出來爭辯一回,反倒有欲蓋彌彰的嫌疑,於是便將到口邊的話給咽回去了。當下,她微微一笑道:“你放心,如今處身之處更甚於龍潭虎穴,我自會小心的。”
時儼展顏,笑道:“如此甚好。”
當晚霞斂回最後一絲散在西天的錦紗時,漓鴛終於趕到了宮門口。彼時,宮門正在眾位守門人士的齊心協力下顫巍巍的合閉中。她覺得眼下什麼都是浮雲唯有按時進去才是正道,索性顧不上什麼禮節了,大喝一聲手下留門,然後一邊高舉著白玉牌,一邊如離弦之箭一般的竄過去。
守門的侍衛攔住她,卻在看清她手中的出門證時予以放行。隻是正當閉門的黃金時間,她一個人微言輕的麵夾生小女官突然冒出來阻止關門進程,沒有治她個唐突宮門之罪剝奪其進門資格就已經算是不錯,哪裏有人肯聽她的。是以,她高喊一聲根本就沒有一絲威懾力,那門還在慢悠悠不溫不火的做著縮短距離運動。她心急火燎的提步上前,就在兩扇門之間相距僅有三十厘米的時候,嗖的側身閃了進去。
當宮門咣當一聲終於關閉之時,她長長的舒了口氣靠在門邊的宮牆上擦幹額頭的冷汗,大有一種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之感。隨後小心翼翼的收拾好進出門證明,向著嬴政書房的方向奔去。依照往常的經驗,這個時候他定然已經坐在書房裏批閱奏折了。
她對於自己的這一次晚歸是心懷莫大忐忑的,想著上一次因為同樣的原因被他弄碎了成蟜的白玉牌,這一次千萬不能夠再重蹈覆轍了。她下意識的捏了捏袖子裏的那一個,想道這個東西他不給就罷了,現今既然已經落入她手中斷然就沒有再還回去之理。就算他冷心冷麵的問她要,那也得要厚著臉皮裝不知道還有這個物件。想當初,清華學苑的特通證她都能夠搞到手,何況這區區出宮證,著實沒放在眼裏。不過,她卻也很清醒,深刻的知道自己就算有了這個,也無法想出宮就出宮。就說今日,她回來的晚了,守門的侍衛看她的眼神中便明顯帶著一絲探究。一入宮門深似海,天高任鳥飛的日子早就已經成為曆史。退一步來說,就算要出宮,也得要有個說得過去的由頭,否則便理不直氣不壯了。再退一步來說,就算有了過硬的理由,也不能夠有恃無恐我行我素,管事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則已,倘若人家專門針對你雞蛋裏頭挑骨頭呢?這種地方誰有那個閑情逸致跟你講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