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戌瞬間瞪大了眼睛,瞪著這個十六年來從未發過一言的兒子,半晌說不出話來,他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爹爹莫急,孩兒有辦法救得全村人的性命。”雪壺又說了一遍。
夷戌緩緩吐出口氣來,問:“孩子,而今大旱,莊稼顆粒無收,你又不是神仙,能有什麼辦法?”
雪壺神采飛揚,甚自得的笑道:“爹爹,明日便見分曉。”
夷戌剛剛鬆了口氣,忽然聽得外麵人聲鼎沸,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中有人高喊:“快點堵住門窗,千萬別讓他們逃了!”
而後便是震山響般的撞門聲,憤怒的村民們蜂擁而至,眾人見到雪壺與皂影身上背著的包袱更加的氣憤,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將二人綁了起來,任憑夷戌怎樣求情都無濟於事。
第二日,村民們押著雪壺與皂影去了劍神像下,眾人一番叩拜過後即將進行人祭。少男少女被迫著來到熱氣騰騰的鍋邊,望著蒸熏的人眼睜不開來的熱氣,雪壺忽然笑著對皂影說:“阿姐,你怕麼?”皂影搖搖頭,無限憂愁的看向已經站不穩的父母,輕輕道:“隻是這樣一來,阿爹與阿娘怕是無人照拂了。”雪壺臉上的笑意消失,垂下了頭。
夷戌的妻子在見著兒女紛紛落入滾沸的青銅汁液時,一頭撞死在銅柱上,夷戌眼見著這番變故再也承受不住,大口吐血而亡。與此同時,熔爐上方忽然彌漫起一陣輕飄飄的白煙,繚繞的霧氣中隱隱現出兩個親密依偎的人影,看身形正是雪壺與皂影。這二人正巧看到父母慘死的這一幕。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之後,白煙消散,現出二人冰冷無比的麵容。在村人驚詫的目光之中他們化身為一雙利劍,騰空而起向後山飛去。隻見空中那一對利劍對著山岩如同砍瓜切菜一般一通猛砍,頓時大地震顫,電閃雷鳴,耳邊轟響之聲不斷,自盤古開天辟地起屹立至今的羽掩山在頃刻之間化作一堆石塊混合著雨水滾下山崖衝入了村莊。久旱不雨逢甘霖,本是萬幸之事。隻是物極必反,天恩過於隆重便成天災。洪水凶殘無情更勝於猛獸,鑄劍村頃刻之間便成汪洋。
隨後,那兩柄劍便消失不見了。有幸存者說是飛向了天邊,也有說鑽進了地裏,還有的說沉入了大江。眾說紛紜,難以統一。而鑄劍村從此便沒有了,深深的淹沒於岩石之下。後來,這裏慢慢的逐漸成為一個與世隔絕的小小山穀,名為劍穀,便是現今的這一處,而穀中的鑄劍師便是當年鑄劍村人的後裔。
至於那消失不見的雪壺與皂影的下落無人知曉。不過,民間有這樣一個傳說,說是有一對男女劍仙專門相助世間的有情人,成就了一對又一對眷屬,一度傳為佳話。隻不過,到了後來,這二仙忽然便消失了。傳說是這樣講述的,這二仙雖然幫助了不少人結為夫妻,卻又時常見到夫妻反目,或者丈夫負心再娶,能夠白頭到老的實在少之又少。他們覺得世間唯有人心二字最為難測,表麵上如此的事情卻並非如此,致使他們往往所幫非人,真正需要相助的人實在是鳳毛麟角。二仙頓生蒼生難渡之感,決定從此遠離人間。臨行前將父輩以畢生心血所得鑄劍精妙之法傳給後世之人,使得此法不得藏之深山,而得以流傳於萬世,以原父輩生平之夢想。
故事講完,漓鴛聽的感慨萬千,唏噓不已,暗道這就是傳說的魅力呀。忽然她想到一事,揚起受傷的那一隻手腕,不可置信的說道:“阿政,你不要告訴我你就是聽信了這個傳說才鑄這對雪影劍的!你也不要說隻有這樣才能夠鑄造出絕世好劍!”
嬴政眸子異常明亮,直視著她一言不發。
不會吧!她豁然站起,詫異的說道:“你這般聰明的一個人,竟然也相信這種子虛烏有的事情嗎?我可以告訴你,就算你不這樣做,鑄出的劍也一樣好用!”她摸了摸自己手腕的傷處,很是憤懣。坑人呀,不知道還有多少人曾被如此殘害過。
嬴政仍舊那般看著她,幽幽道:“竟然相信便不是子虛烏有。”
她驚呆了,沒想到呀,沒想到以前一向都認為此人腦袋瓜好使,卻是竟然,竟然這般愚昧呀。她又是搖頭又是歎息,拍著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阿政啊,這隻是傳說而已,不可盡信呀。”
嬴政巋然不動,一雙清亮的眸子裏漸有暗光流動,直視著她如夢似幻般的說道:“其實,這個傳說還有一個結局。後來二仙修得正果成為劍神,回到天上去了。有一有緣人於二仙飛升之地撿得翡翠匕首一枚,上有銘文宣示,有情男女以此刀血祭所鑄雙劍,一名雪壺,一名皂影,鑄劍者可得劍神庇佑,終成眷屬,白頭偕老。此間不管經曆什麼樣的磨難,不管出現了什麼樣的人和事,兩個人永遠都不會分開,一生一世此情不渝。”越說到後來聲音就越發夢幻,最後一句話幾乎輕不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