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他這話若是能相信,荷子從此就能夠與毒藥說再見了,司馬季月從此就不再斷袖了,嬴政就從此放棄統一六國了,諸如此類反生活反曆史的事件將會接二連三的發生,讓人應接不暇,最終造成宇宙常規大紊亂,世界滅亡,天地混沌。假使放棄此類恐怖說法,退一萬步說,即使能信,她也不稀罕。是以,她拚命反抗。就在雙方的抗爭陷入白熱化狀態之時,近旁忽然傳過來一個極具威嚴的聲音:“你們在做什麼?”
聽著這聲音,她嚇了一跳。老天,這人早不出現,晚不出現,為毛要趕著這麼個倒黴時候出現呐?熊芣見了來人並不鬆手,若無其事的看著對方,涼涼道:“夜色朦朧,月華如練,君上也是要在此處幽會佳人嗎?”特別在也字上加重了語調。
嬴政緊盯著他摟在漓鴛腰間的手上,兩眼就差要冒出火來。熊芣對這怒火視而不見,繼續挑釁道:“既然君上也佳人有約,臣下不便打擾,這就告退了!”說著貌似恭敬的行了一禮,拖著漓鴛就走。
嬴政看著他倆,一言不發。漓鴛急了,覺得自己若是就這麼被熊芣帶走準沒有好事。可恨的是嬴政竟然對熊芣這種無賴行徑無動於衷,放任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擄掠女官。她想著這人恐怕正是巴不得自己消失掉,如今借助熊芣的手實乃順理成,登時又急又氣,一邊抗拒熊芣,一邊朝著嬴政大聲嚷道:“君上,你難道忘了麼,是你叫我在此等候你的!現在你來了,我怎麼能夠走!”
嬴政僅僅愣了一下,不足三秒,隨即便喝道:“不錯!確實是寡人要你在此等候,如今寡人都來了,你還不快點過來!”
漓鴛很有些得意,語氣裏帶上十足十的狐假虎威的調調,衝著熊芣喝道:“你還不快放手!”回頭瞅一眼嬴政,故意大聲說道:“熊芣,你不放開我,可是想要與君上玩拔河?”說著朝嬴政伸出一隻手,哭喪著臉說道:“君上,快來救人家啦!”
雖然是在危急關頭,嬴政身子還是抖了一抖。不過,他很快震定下來,嚴肅地說道:“熊芣,還不快快放開女傅!成何體統!”
事到如今,熊芣不得不放開漓鴛。他悻悻的鬆開手,漓鴛立即一溜煙跑回嬴政身邊,躲在他身後,僅僅露出半邊臉一隻眼來窺視著熊芣。嬴政扭頭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件熊芣的外套上,她醒覺立刻將外套脫下扔給熊芣,笑嘻嘻地說道:“更深露重,公子小心著涼!這件衣服還是你穿著妥當些。”想到這人很快就會灰溜溜的走開,她深深為著自己的勝利而歡欣雀躍,在嬴政背後手舞足蹈。忽然手指觸到他衣服上的潮濕之處,順勢就摸了摸,不禁吃了一驚,這人腰部往下幾乎全濕。她小聲問道:“阿政,你衣服怎麼濕的這麼厲害?難道你有入夜冬泳的習慣?”
嬴政不冷不熱的回了一句:“我瞧著你的衣服也幹燥不到哪裏去,難道你也有入夜冬泳的習慣?”
她心理素質恁好,隨口便答道:“差一點!”扭頭看了一眼荷花池,補充道:“我這隻能夠叫做冬泳未遂!倒是你,難道小路上新開了小池塘?”
嬴政轉回頭,兩眼灼灼直視著她,問:“你怎麼知道我走的小路?”
她反應忒快,想都沒想便說道:“大路上平坦空曠,想要摔出一身泥水來,怕是不大容易。”
嬴政目色深沉,問:“你怎麼知道我摔跤了?”
她慢條斯理的說道:“你若是不摔跤,衣服如何會潮濕的這般抽象?隻是。”她佯裝詫異,問道:“你走小路做什麼?”雖然是明知故問,還是問了,因為她覺得遇到這種事情一般人都會問的。隻是一想到這個問題的答案,她的內心世界便是一片黯淡。果然猜中了,為了早一些見到宜庚,這人真的選擇去走小路,全然不顧路況的糟糕程度。她想象不出那條小路到底難走到什麼程度,竟然需要耗費這許多時間,倘若走的是大路,有這許多功夫足夠去冷宮來回兩趟。她的眼前即刻展現出一幅想象的圖景來,但見一條曲折蜿蜒的小路上,荊棘叢生,毒蛇毒蟲加毒螞蟻遍地都是,並且地下時不時地還會冒出瘴氣來。如此小路實在凶險,不知道倘若鹹陽宮的現實世界中真有這種小路,他還會不會具有勇往直前的大無畏精神。
嬴政看著她,默然不語。本來是為了早一些了結冷宮那邊的事情,好早些回來見她。隻是這因由,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他覺得自己說不出口。
她見嬴政不說話,心下明了,以為這定然是觸動了他一些塵封已久的傷心事,正如自己一般。一時之間,兩人各懷心事,皆默然不語。
熊芣接了外套後非但沒有馬上離去,反而朝他們走近了幾步。其人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邪邪笑意,恭恭敬敬地對嬴政說道:“君上,您還記得那天在大殿當著貴國百官的麵應允臣下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