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定室內異常安靜,偶爾有悉悉簌簌的衣料摩擦聲。
千島眼睛紅腫,但神色極其認真地為千山係上了一條淺藍色的領帶,而後又幫他撫平了西裝兩側的褶皺。千揚周站在一旁,安靜地陪著她。
為了更好地保存屍體,鑒定室的空調常年開得特別低。千島感受到一絲寒意,不禁握住千山的手呼了呼,想讓他稍微暖和一點。
小時候剛回城裏的時候,千山是不怎麼管千島的,他常常一個人坐在地上發呆或者喝悶酒,要不就是瘋狂工作,然後把千島丟給家政阿姨照看。那時候千島人小,不太懂大人們所說的抑鬱症,也不知道什麼是孤家寡人。
她隻是覺得,那個被叫作爸爸的人,有些可憐。
在鄉下老家,她不高興了那可是頭等大事,千奶奶和小伯伯寶貝的不行,千方百計地哄。可在這裏,他沒人哄,額當然,他也不會哄她。
於是某天,人小膽大的小千島主動牽起了千山的手,糯聲糯氣地讓他不要不開心,覺得他手冷,還學著千奶奶的樣子給他呼了呼。
看到千山從發呆狀態中驚醒,而後笑得淚流滿麵的模樣,小千島覺得非常驕傲,所以後來很自覺地充當了十幾年的人型暖手寶。
可是今天,她再也溫暖不了那雙手了。
掌中冰冷如鐵,比空氣還沁骨,千島忍不住傷心落淚。
半晌後,她才平複心情,眼中嵌淚輕笑道。
“她說的沒錯,還是淺藍色最配您。”
千島聲音嘶啞,再次輕撫上千山的領帶,像似對待珍寶:“您知道嗎?小時候你總是不在家,我就天天抱著您和她的錄像看,可後來看著看著就開始討厭她了。因為別的小朋友都有媽媽,而我就沒有。您是不是後來怎麼都找不到這條領帶?”
千島故意賣了個關子:“嘿嘿,因為被我給鎖起來了。不止是這條領帶,還有她的照片、首飾、衣服,就連錄像我也都給藏起來了。因為我不想再看見她,也不想你再想起她,然後繼續活在一個片片人的回憶裏。”
淚水不自覺滑落:“唉,不過我知道您一直都記著她,雖然嘴上不提。今天就要去見她了,我把您倆的定情信物還給您,可不許再氣我了哈!”
她胡亂抹了下臉,再次握住千山的手。
“到了那邊,替我問聲好。也別擔心奶奶,我和小伯伯會照顧好她的。聽說奶奶最近身體好像不太好...”
千島呢喃細語拉著家常,好像怎麼也說不完。
隻是道別,終會來臨。
千揚周的手機突然響了,是殯儀館打來的。
他看了看千山,又看了看千島,而後輕聲道:“咱們走吧。”
千島的淚,應聲滾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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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時候,千揚周就聯係了殯儀館,幫千島安排好了一切殯葬事宜。
沒辦法,老千家人丁本就不旺,如今千山走了,千島大學沒畢業,千奶奶又遠在鄉下,很多事都需要他來幫忙操持。
殯儀館的一條龍服務價格貴的讓人心肝顫,但千揚周還是自掏腰包付了款。
雖然千山和他兄弟感情不深,但從小也待他不薄,吃穿用度啥的從來沒缺過,還讓他上了城裏最好的大學。隻是他自己沒太大出息,最後隻能窩回鄉下搞點有的沒的。滴水之恩,不敢相忘,所以能盡力時他絕無二話。
鑒定室的門被緩緩打開,殯儀館的工作人員推著千山的屍體正往醫院大門方向走去,千揚周攬著沉默的千島在後邊隨行。
這時迎麵走來幾個人,為首的是阿鑫。
“千小姐,千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