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早就嚇得六神無主,如今一聽這腳步,仿如見到死神逼近,渾身不可遏製地顫抖起來。
流水不由輕笑,見他未動,也沒有催,就那樣站在他身前看著他。
原本十五是打算一個一個地找出柳二,以報當年之仇,沒想到睡神突然從床上醒來,橫插一腳,卻誤打誤撞地羞辱刺激了豔妃。
柳二護主心切,按捺不住地暴露了自己。
“帶進去,其餘人下去。”
蓮絳開口,侍衛將柳二架了起來,帶進了屋子。
十五側身讓開,然後跟在後麵。而豔妃在門口立了許久,才咬牙進去。
此時的屋子裏,竟拉開了一匹黑紗,將整個屋子隔成了兩半。
十五立在黑紗處,“任何人都不得踏入這黑紗內。”說著,看向一臉陰鬱的豔妃,“豔妃娘娘,怕是要委屈你了。”
旁邊的流水將幾把鋒利的刀放在碟子裏,送到了豔妃身前。
“你這是要我做什麼?”豔妃警惕地盯著十五。
“今晚怕是要勞煩娘娘替我挖心。”十五笑容依然明媚。
“什麼?”豔妃震驚地看著十五。
“怎麼?”十五眨了眨眼睛,“娘娘妙手無雙,要挖下一顆心,怕是難不倒您。”
“陛下,臣妾做不到。”豔妃終於挺不住了,她怎麼能親手挖掉自己人的心。而這個人,如今還是自己最信任的心腹!她保他都來不及,如何下得了手?
“為何做不到?”蓮絳坐在臨窗的小榻上,目光掃過地上跪著的男人,才看向豔妃,語氣冰冷。
“臣妾是婦道人家,做不得這種血腥之事。”
“咦?豔妃娘娘您這是在責怪霜發不是婦道之人?”十五略帶失落的聲音傳來。
“別妄加猜測我的意思。”豔妃忍不住怒道。
“嗬……”蓮絳含怒的譏笑陡然傳來。
豔妃慌忙跪在地上。她熟知蓮絳脾氣,當然明白蓮絳極怒時,就會發出這種笑聲。
旋即他一拂袖,那幾柄短刀從流水手中的碟子飛出,排列整齊地插在了柳二身上。
“豔妃娘娘,您可別誤會了我的意思。”十五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我的侍女也可以動手挖心,但是她那雙手哪裏比得上娘娘的手。心挖出來了,那可憐的侍衛一條命怕也是沒有了。若娘娘動手,我相信,必然能保他一命。”
明明知道這並非真實緣由,可十五卻說得那麼冠冕堂皇。
方才還說人命關天的豔妃,找不到任何借口,再一次落入了十五的陷阱。
豔妃慢慢走向柳二,她每走一步,都如赤足踩刃。
那不是錐心的痛,那是一種恥辱的痛。
是一種輸得無地自容的痛!她如今還沒有查清對方的真實身份,可對手已經將戰局控製,處處遏製她、控製她、操控她。
今晚,她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十五籠著袖子,殘忍而仔細地欣賞著豔妃臉上隱忍而痛苦的表情。所謂挖心換心,都是胡說八道!
如方才她所說,小魚兒失去了最好的換心機會,更何況,眼前這個身形高大的人,他的心和小魚兒根本不匹配。
如此肮髒的心,她十五又怎麼能容忍它放進小魚兒的身體裏。
今晚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自己,為了流水,為了安藍,為了小魚兒,開啟的複仇之門!
豔妃跪在那侍衛身邊,感到身後蓮絳目光如炬,她一咬牙,手裏的刀落了下去。
柳二躺在地上,雙目絕望地閉了起來。
十五和流水眼底同時掠過一絲嘲笑。這豔妃為了自保,還真下得去手。
“豔妃好刀法。”十五讚歎,撩起黑紗走了進去。
裏麵幾盞琉璃燈,將十五的身影照得縹緲而模糊,蓮絳目光隔著那麵紗看著裏麵的人,心中漣漪陣陣。自昨晚她帶著小蓮初離開之後,他也沉靜心緒,強忍著沒有再想這女人。
可終究,一切都是徒勞。
為何麵對一個才認識的女人,他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覺?
裏麵的女人,因為背對著黑紗,所以外麵的人無法看清她到底在做什麼。
桌子上的流沙,不斷地滴落,豔妃手上動作未停,她幾乎麵無表情地將那顆心挖出來,然後放在了盤子裏。
“這是心丹。”流水將一顆丹藥喂入那侍衛的嘴裏,“能護住他心脈,令他暫時不死。”說完,把那挖出來的血淋淋的心送入了黑紗裏,自己並沒有進去。
豔妃站起來,手上的血也懶得擦,就那樣盯著黑紗後麵的十五,隱隱可見一雙修長素白的手突然晃過,恰如燈火處的伊人回眸,美得讓人心動。
豔妃袖中的手劇烈顫抖,目光也不敢眨地要再次捉住那雙手,恰在此時,女子側身,一道柔光凝聚。
白光帶著縷縷殷紅,宛如白雲染霞。
凝雪珠的光!是的,她看著十五從脖子上取下了那珠子。
豔妃看著那黑紗裏的光,呼吸跟著停滯,全身冰涼的血液翻騰起來,她目光亦燃燒著明亮的火。
得到那雙手,拿到那凝雪珠,她將再造輝煌。鬼手再次麵世!不由得,她的目光開始變得貪婪而狠戾。
原來,三年前,那賤人落水之前真的動了手腳,給她一顆假的珠子!
難怪角麗姬那老妖婆拚命都要尋回的凝雪珠到了她手裏,竟根本不起任何作用,原來,那賤人給她一個假的,還砍了她右手!
那股血腥而陰邪的味道就是從這裏傳出來的。
小蓮初看著麗華宮,看了看身後的影子,“帶我上去。”
一隻鬼狼從暗處一躍而出,叼著小蓮初縱身一躍,進入了院子。
冰窖裏寒氣陣陣,小蓮初嗬了一口氣,靜靜地看著被封在冰裏的女人,眯了眯眼睛。
女人們的手腳都被冰凍住,唯有腹部露出來。
蛇是冷血動物,在冬日會選擇冬眠,因此,這女人的腹部是它們溫暖的巢穴。
“不如,我給你們一個更溫暖的家。”小蓮初回頭看著牆上的幾盞油燈,笑了笑,然後摘下自己的眼罩。
子時過後,十五才從黑紗後麵走出來,素發披肩,露出那蒼白且有些疲倦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