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一)(3 / 3)

“爹爹。”它奶聲奶氣地又叫了一聲,這聲音就有了幾分力氣,阿君抖了抖耳朵,歪頭,停下了舔毛的動作,見幼崽可憐巴巴地張開眼睛看著自己,依賴地看著自己,它認真地說道,“要叫哥哥。”

它現在是管飯的那個,幼崽歪頭想了想,反正也不明白爹爹到底算什麼,隻知道自己為數不多看見的一些現在已經想不起來的毛茸茸的幼崽似乎就喜歡地賴在巨大的靠山的懷裏叫爹爹。

它覺得這是討好的話。

如果眼前的白狐不喜歡,那叫哥哥也可以。

原來……它是它的哥哥。

“這是母親。”見幼崽抱著尾巴似乎在默默地記住,呆呆的,蠢蠢的,抖著毛耳朵看起來仿佛可以被狐狸一口吞掉,阿君就把它叼起來慢吞吞地放在了自己母親的麵前,見它歪頭看著優雅美麗的白狐,輕聲說道,“母親生下你,你是白狐一族養大,我是你的哥哥,記住了沒有?”它每說一句話,就從後麵舔一舔幼崽毛茸茸的大尾巴,幼崽點了點小腦袋,記住了這些奇怪的話,小小聲地重複,“我是白狐一族養大的,我的母親,我的哥哥。”

它瑟縮了一下,瞪圓了眼睛,慢慢地蹭到了麵前對自己露出一個善意微笑的巨大白狐的麵前,仰頭。

“母親。”它乖乖地叫了一聲。

“好孩子。”優美的白狐微笑起來,抬爪,摸了摸它的小腦袋瓜兒。

巨大的爪子看起來凶巴巴的,可是其實很溫柔,也很溫暖,幼崽在森林裏總是覺得很冷,下意識地就滾到了大爪子下麵去。

阿君抬爪把它挖出來。

“冷。”幼崽黏在一塊兒的皮毛黯淡無光,看了看自家母親還有兄長的柔軟的皮毛,抖了抖,覺得有點自卑了。它縮成一團,阿君卻漫不經心地蹲坐,把這幼崽兒塞進了自己的雪白的皮毛裏,拿大大的尾巴蓋在它的身上。

小幼崽頓時感到暖和得不得了,美滋滋地抱著尾巴縮在哥哥的尾巴下麵取暖。它滿足得發出撒嬌的聲音,本來什麼都不大懂的剛剛出生的幼崽,可是種族的本能卻叫它已經學會了怎樣撒嬌。

巨大的白狐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來。

“真是個可愛的孩子。”它頓了頓,見幼崽美滋滋地吃飽了躲在兒子的尾巴底下抱成一顆球入睡,便和聲說道,“你一向都很孤僻,隻不過既然這孩子被你收養,你就要做到一個榜樣。不可以叫它染上你的壞習慣。”

它的兒子它自己太清楚,太過傲氣,因為天賦絕倫,剛剛三歲就已經把年幼一代的狐族給揍得全都哭爹喊娘,因此不大在狐族之中與狐來往,看起來有些傲慢,這雖然是強者的傲氣,可是白狐卻並不希望剛剛收養的幼崽也受到這樣的影響。

兒子的性格是不討喜的。

怎麼可以叫幼崽也被影響到,或許會被人敬而遠之呢?

“我沒有壞習慣。”阿君嘴硬地說道。

“沒有?……不過也好。”

巨大的白狐突然露出了一個帶著幾分戲謔的笑容,頓時叫自己年幼驕傲的兒子慢慢地炸毛了。

在這樣異樣的目光裏,阿君沉默著抬爪舔了舔爪子,謹慎地問道,“母親你想做什麼?”

“既然這孩子以後是你在養,那每日去紅狐一族討要奶水的事,當然要落在你的身上。”見阿君沉默了,爪子都不舔了,優美的白狐滿意地甩了甩自己漂亮的大尾巴彎起一雙狐狸眼說道,“你也要學著和族人相處,對不對阿君?”

它應該知道自己的兒子是一隻清高的如同天上雪山一樣冰清玉潔的狐狸……阿君顯然自己認為的。可是卻叫它為奶水折腰張嘴去討要,阿君知道母親是想看自己的笑話,哼了一聲,點頭。

“好。”

“真的可以?”

“當然,至少要叫它吃飽。”阿君小心翼翼地掀開一點自己的尾巴尖兒,就見下方正盤著一顆團子。

不毛茸茸,瘦巴巴,髒兮兮,也似乎有點傻。

尾巴尖兒垂落,蓋住了那一點會透風的地方。

“真是稀奇。”巨大的白狐對兒子頓時刮目相看了,畢竟自家這兒子是頭可斷血可流清高驕傲不能丟的白狐一族最矯情虛偽的那隻狐狸,才三歲就已經學會裝模作樣了。

它笑了起來,抬爪點了點地上的小碗笑著說道,“這碗就送給你和……”它突然頓了頓,遲疑地說道。“這個孩子該怎麼稱呼呢?”它埋頭想要給幼崽取一個好聽的名字,阿君卻抖了抖耳朵,認真地說道,“它是白狐的一份子,自然與我們一般姓白。”

年幼的白狐沉吟了片刻,又忍不住掀起尾巴尖兒去看一無所知的幼崽。

“它從前種種都已經與它無關,日後才是它美好的生命,仿佛黑夜與苦難過去,新生的希望與光輝……就叫曦。”

“白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