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朝對於它的前攝政王多爾袞的憤怒,終於像火山般的噴發了。意大利傳教士衛匡國在《韃靼戰紀》中說:“順治帝福臨命令毀掉阿瑪王(多爾袞)華麗的陵墓,他們把屍體挖出來,用棍子打,又用鞭子抽,最後砍掉腦袋,暴屍示眾,他的雄偉壯麗的陵墓化為塵土。”
因此,多爾袞這一樁驚天大案的最終鑄成,是孝莊、順治、濟爾哈朗、理政三王等大清領導階層集體智慧的結晶,也是勝利者對於失敗者的一場狂歡盛宴。
接下來,仍然是殺人。
多爾袞這棵枯死的大樹,既已連根拔除。過去在這棵樹下聚溷的群狐自然在劫難逃。
首先,被送上刑場的是正黃旗滿洲固山額真何洛會。這人是肅親王豪格的老部下,後來拿兩黃旗揚善、俄莫克圖、伊成格、羅碩等四人的人頭獻給了攝政王多爾袞。順治五年(1648年),濟爾哈朗鑲藍旗發生內訌時,何洛會又站出來做偽證陷害濟爾哈朗。這個人是濟爾哈朗最恨的。
公正地講,何洛會這人還是有一點真本事的。他曾經跟譚泰配合,把金聲桓、王得仁、李成棟三場較大的叛亂壓了下去。多爾袞死後,濟爾哈朗看他的眼神總是怪怪的,何洛會知道自己在劫難逃。這一次何洛會便跟弟弟胡錫一起被定了叛逆重罪,予以淩遲處死。
其次,便是滿洲人的文膽剛林了。這個人在大清國的文臣係統中,曾經權高職重。其資曆除了範文程、希福二人,沒有其他人敢跟他比。這次剛林被砍頭的原因很簡單:第一條大罪是刪改《太祖實錄》,第二條則與祁充格共同參與了多爾袞的遷駐永平之謀。談遷《北遊錄·剛林》中談起這個案子,乃說:“太祖陵之殂,故事殉葬,攝政王母宜從而不欲也。宗室大臣勒令自盡,後修《實錄》,剛令書雲:自願從死。”就因為把“勒令自盡”四字,悄悄地改為“自願從死”。剛林、祁充格兩位老臣同時沒有了項上人頭。當時,有許多人都想為剛林求情。濟爾哈朗的表情相當氣憤。老濟有一份揭批多爾袞的重點材料,他準備從多爾袞的母親阿巴亥挖曆史根源,濃筆醜化阿巴亥的權欲熏心、貪生怕死。可是,剛林卻在《太祖實錄》中把阿巴亥改為“自願從死”的淑女形象,這讓老濟的材料還怎麼往下整嘛。如此,剛林不殺,不足以平老濟之憤!
此外,還有在前文出現過的鞏阿岱、錫翰、譚泰、冷僧機、西訥布庫、錫圖庫、博爾輝等一大批人。過去的政治鬥爭慣例是,屠刀既然已經磨亮,殺幾人也是殺,殺一大批人也是殺。為保險起見,不如就殺一大批人吧。
濟爾哈朗在本輪清理多爾袞政治集團的鬥爭中,立場堅定,作風硬朗,圓滿完成了順治帝所交給的純潔政府的光榮任務。如此,孝莊太後給予了鄭親王濟爾哈朗很高的榮譽待遇。其長子富爾敦襲封親王世子,次子濟度賜封多羅簡郡王,三子勒度賜封多羅敏郡王,濟爾哈朗本人則被光榮地晉封為“叔和碩鄭親王”。
這樣,嚐到了甜頭的濟爾哈朗,經常會不服老的、巍巍然地跑進皇宮中來問順治帝:還有什麼事情需要老臣幫忙嗎?
順治帝笑著把這件事情告訴了母後孝莊。
孝莊太後也是輕輕地一笑:你告訴他,拉倒吧。讓他待在家中好好頤養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