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良歡一路抓心撓肺,中途又給白忱和幾個關係不錯的叔叔伯伯分別打了電話。樹倒猢猻散,很多以前和父親關係交好的官員這時候都態度冷漠,嘴上應著會關注下,但是沒幾句就敷衍著掛斷了。
隻有白忱安慰她:“我和我爸商量一下,看他能不能想辦法。”
林良歡沒開車,掛了電話之後一直心緒不寧的坐在出租車後座,暴躁的撥了撥頭發,指尖卻不住發著抖。自從時候見過父親殺人,她就總是做噩夢,常常夢到父親被警察帶走,再也回不來了……
她想過父親或許會有這一,就像肖禾的,做錯事總要受罰。可是為什麼,這個人一定得是肖禾呢?
剛到林宅門口就看到警車停在那裏,林良歡匆匆忙忙遞給司機二百塊錢,頭也不回的往裏跑。
路三老遠就看到她,臉色發白的跑過來:“大姐。”
林良歡喘息著,雙腿發軟幾乎站不穩,她直直看著宅子門口,聲問:“我爸他——”
話音未落,厚重的實木門內走出兩個人,林良歡抬頭看去,穿著筆挺製服的警察率先走在前麵,接著出來的就是林勝東。
林勝東依舊穿著做工良好的中山裝,臉上也是意氣風發的模樣,可是眼底的晦澀和微微淩亂的發絲讓他看起來有些潦倒破敗。
林良歡目光一黯,看到他腕上亮晃晃的手銬時眼睛痛得更加厲害,大步迎上去:“爸。”
前麵的警察麵無表情伸手攔住她:“對不起,你不能過去。”
林良歡氣急敗壞的抬起頭,眼底拉滿紅色血絲:“為什麼不能,我是他女兒!”
林勝東冰冷的聲調徐徐傳了過來,不帶半點情緒地:“她和我沒關係,我也不想見她。”
林良歡難以置信的轉過頭,雙眼蓄滿薄霧,哽咽著低聲啜泣:“爸,你……”
都這時候了,父親果然還是沒能原諒她。
林勝東不再話,略微蒼老的容顏卻依舊倨傲淡然,挺直腰杆往警車走去,林良歡不顧身旁警察和路三的阻攔,莽撞的衝上去。
她這時候才知道自己原來力氣那麼大,兩個男人都拽不住她。
“爸,你等等。我知道錯了。”眼底的淚水再也掩飾不住,林良歡在模糊的視野裏踉蹌著跑向準備上車的男人。
父親寬厚的脊背,高大的身形,在她童年的記憶裏是多麼的無堅不摧,然而此刻她才意外的發現父親老了,微微佝僂的脊背看得她心底更加酸澀。
穿製服的特警伸出鐵實的胳膊,鉗住她的手腕試圖阻攔她,林良歡緊攥著拳,險些衝動的和他們起了衝突。
幾人僵持不下推攮間,林勝東忽然揚手給了林良歡一耳光。
來得太過突兀,她甚至有些回不過神,臉上刺辣疼痛,一陣陣好像火燒似的。可是卻感覺並不是那麼疼,隻覺得耳朵嗡嗡直響,自己整個人好像靈魂出竅一般,連周圍的響動和嘈雜都聽不清了。
林良歡呆怔在原地,都忘記抬手捂住麻木的臉頰,隻雙眼直直凝視著父親。
林勝東被一旁的特警扣住胳膊帶到幾步之外,臉上卻是漠然疏冷的表情:“這一耳光,是替你那些叔叔伯伯們打的。”
他眼底微微帶著疼痛,卻抿緊嘴唇,忍耐幾秒之後才繼續:“爸這輩子,最錯的就是答應你嫁給那混蛋。”
他完就頭也不回的自己上了警車,隨後而入的警察倏地帶上車門,直到警報聲刺耳的拉響,林良歡才從那陣發懵中回過神。
帶走父親的警車越來越遠,警報聲也漸漸消弭,她的心也好像一點點碎裂開,疼得她幾乎站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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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三走到她身邊,踟躕著低聲:“大姐,你、你別太傷心了,還有很多事要你主持呢。”
林良歡好像失了魂一般在原地站著,路三看她不話,心翼翼的抬手拍她肩膀:“大姐,從威達產業出事以後,公司裏就不安寧,那些原本安分老實的老頑固們都借機發作,都在逼著老爺退股。”
林良歡慢慢回過頭,白淨的臉已經腫了起來,上麵甚至還有紅色的指痕,她過了很久才啞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