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清明雨紛紛(3 / 3)

花蝴蝶那廝身上最多的竟然是火折子,可惡,一定是晚上偷雞摸狗用的。

我亮了個火折子,燃了柴火,山洞中亮了起來。對麵的少年雙目緊閉,臉如紅霞。我注意到那裹著山果的絲帕沒有動過。

不對,他好像有些不太對勁。我大著膽子走近了些,“少爺,你沒事吧?”

他不作聲,我這才醒悟,他雙頰緋紅是因為發著高燒,那是毒沒解還是急怒攻心呢?

我隻得用水給他擦遍全身,不斷絞著絲絹,敷在他額頭,他口中開始說胡話,俯下身,我才聽見,他好像是不停地在叫“悠悠”。

悠悠是誰?莫不是他的心上人吧!真想不到這個冰冷得像寒鐵一樣的原非白,也會有心上人。我不由暗讚一聲,他的心上人真勇敢。

我累了一天,渾身乏得一動也動不了了。入夜,本想睡得離原非白遠一些,免得他一醒來又要發瘋,對我動粗。可我實在不放心他,晚上潮氣又重,兩個人靠得近些也好,萬一有賊人或是野獸來,我也可以拿他當一下擋箭牌。

當然最主要的是我也有逆反心理!

我倚在洞壁上,讓原非白的頭枕在我的“玉腿”上。大膽地彈了一下他的腦門,獰笑道:“你不是老以為我是女色魔嗎?你不是不讓我碰嗎?我如今碰你了!你又能怎麼樣!”

一個時辰之後,整個山穀都陷入黑暗,唯有火光微微閃動,再怎麼嘲笑毫無知覺的原非白也無法帶給我得意和安全感。我胡亂地啃著山果,望著黑漆漆的夜,憂愁地想著韓修竹他們什麼時候才能來救我們。

清晨,我在鳥鳴聲中迷迷糊糊地醒來。原非白還躺在我的腿上,我探了探他的額頭,還好,退燒了。我輕輕將麻了的大腿抽出來,一瘸一拐地走到洞外。

小鳥婉轉鳴叫,陽光透過葉子的縫隙射進我的眼中,我微微眯了一下眼。腳下溪水潺潺,曲折縈迂。溪邊桃杏野花林立,花瓣青葉五彩斑斕,漂於溪水上,順著那清澈見底的水流,恬靜前行。

我吸了一大口新鮮空氣,心情好了很多。我站直,做了一節伸展運動,然後就著溪水,漱漱口,洗了一把臉。一側臉見頸子上有些灰,想是昨夜柴火的黑煙熏的。我回頭,見原非白還在睡,索性脫了外衣,隻著肚兜,用泉水擦了個身。

嗬,好涼的水。抬頭隻見一隻鮮綠的小鳥停在對麵探出的葦子上,轉著小腦袋,好奇地看我,不時發出清脆的叫聲。好可愛!我便吹著口哨和著它的叫聲,它似乎對我更感興趣了,啾啾叫著,我也啾啾和著。

玩得正歡,那小鳥忽然飛走了。我扭頭一看,原來那個如玉似雪的少年不知何時醒了。他倚在洞壁上,正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我收了笑臉,趕緊穿上衣服,“三爺什麼時候醒的?看人家洗漱,怎麼也不出聲?”

原非白平靜地偏過頭,“我一睜眼,你就光溜溜的,還來怪我。”

哦!還是我的錯,怪我咯!

我暗自氣惱,穿好衣服,走向他,在離他二米遠的地方停下來,問道:“三爺昨夜燒了一晚上,可覺得好些了?”

他輕輕點頭,“你且過來。”

“三爺有何吩咐?”我警惕地站在那裏,心想,過來幹嗎?再給你打右臉嗎?

他瞥了我一眼,淡淡說道:“你莫不是要我在這裏解手不成,還不快過來扶我?”

我“哦”了一聲,慢慢走過去,抬起他的手,扶他站起來,沒想到他突然反手扭過我的雙手在背後,將我拉近,緊貼在他的身上。

我大驚失色,隻見他的鳳目閃著寒意,緊盯著我的眼,“下次若再讓我看到你對別的男人那浪樣兒,我就擰斷你的手。”

他加了幾分力氣,我痛叫出聲,忍住憤怒和眼淚,“我還不是為了救三爺!”

他眼中戾氣加深,又加重了手上的力氣。我的手快斷了,眼淚再也忍不住,流出來,心中大罵原非白這個大渾蛋、大惡魔、大變態。好漢不吃眼前虧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隻好哽咽著點點頭。

他鬆了我的手。我淚水漣漣地揉著酸痛的雙手,推拒著他沾了幾滴血的胸脯,可他卻攬緊我的腰肢,沒有放開我的意思。他的黑瞳深不可測,如魔鬼般陰狠。忽然,他的俊顏俯向我,我嚇得扭過頭,緊緊閉上了眼睛,隻覺得他的氣息吹在我的臉上,然後他的唇落在我的左頰、我的眼上。我一下子愣住了,他竟在吻去我的淚水。

我看向他,他卻恢複了冷淡,扶著我慢慢走出山洞。

那一天,我稀裏糊塗的,愈加覺得他是個怪人。

一般人,表達感激之情會拉著我的雙手……如果他像原非白一樣腳有問題,可以選擇跪著或躺著,再拉著我的雙手,涕淚交加地說道:“木槿,你受苦了,今生今世,感激不盡。”然後我們可以在鮮花叢中熱烈親吻,情定今生。

實際主義者也可以爽快地說:“鑽石、珍珠、金子、銀子,你隨便挑,以後跟著哥倒A貨,有哥一口稀的,就有你一口幹的。”

可是隻有原非白,哄我過去,還差點擰斷我的雙手。

如果昨天他被強暴了,他是不是還要打斷我的腿?

想了許久,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這世上隻流傳英雄救美人的佳話,卻不流傳美人救英雄的傳聞。

因為英雄救了美人,美人會以身相許作為報答,然後英雄之名更盛;而美人救英雄,英雄很有可能惱羞成怒,扇美人一巴掌,或是把她的手擰斷!

許久不見救兵,我開始上天入地覓食,摸了些鳥蛋,摘了些山果,又用酬情削了根樹枝,綁著手帕做了漁網,捋起了破爛的褲管,在溪水中捕了一些小貓魚,然後刮魚鱗,挖肚腸,忙得不亦樂乎。然而,無論我到哪裏,做什麼,總覺得原非白的視線在跟著我。

午時,我又累又餓,畢恭畢敬地為原非白獻上三條烤好的小魚,然後離原非白遠遠的,再也顧不得形象,大嚼起來。味道真不錯,要是有鹽那肯定是人間美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