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誤入萬魔窟,苗從殊遇到的瀛方斛還是個髒兮兮、灰撲撲的魔修,根骨和修為都是底層,經常被人欺負。

低等魔修想抓走他豢-養成家寵,他拚死反抗咬斷那些低等魔修的喉嚨。魔獸想吃他,也被他反過來吃掉。反正就是九死一生,每都在死亡邊緣橫跳,能活下來算他命不該絕。

苗從殊是借住在瀛方斛的洞穴裏,實際那洞穴陰暗潮濕而且寒冷,連萬魔窟裏耐寒喜陰的魔獸都嫌棄。可他一住住了將近十年,十年過後,瀛方斛的臉長開,豔麗得不可方物。

那是個容易遭到覬覦和踐踏的漂亮少年,更重要的是他沒有高深的修為,意味著誰都可以掠奪。

——後來證明以上想法的思想與行動並具之人,全被瀛方斛當成韭菜割頭,吸幹修為變成人幹還扔到後山當肥料。

誰也料不到瀛方斛入了修羅道,而前半生的苦難和折磨不過是入道修行的必經之途。

苗從殊猜不到。

他以為自己走的是發展種植業的致富之路,樸實醇厚沒有那麼多套路。結果回頭一看就發現瀛方斛踩著屍山血海走過來,笑眯眯要把他製成屍偶永遠留在身邊。

真是突如其來的驚沒有喜,嚇得他啥也沒當晚就跑路。

苗從殊:“而且我還想多活幾年。”

瀛方斛走過來,蹲在苗從殊麵前仰臉看他:“你不會死,隻是變成屍偶而已。南越有古老的控偶術,可將活人製成不老不死的屍偶,靈魂封存在心髒——”他按住苗從殊的心口,感受掌心下規律的心跳。“把我一半的血給你,你和我同生死。”

頓了頓,他問:“不好嗎?”

“不好。”苗從殊拒絕:“談情可以,試圖改變我就算了。”

他做人不就為了輕鬆自在、遍賞下奇景美食嗎?當個散修偶爾沒那麼鹹魚的盤腿打坐閉關一兩年,不就為了續命繼續苟嗎?繼續苟就是因為沒玩夠!

做一個屍偶不能吃不能喝不能自由的玩,那還是鯊了他吧。

畸形的生存環境塑造了瀛方斛現如今扭曲變態的心理,他不會理解苗從殊,隻會偏執的認為將人留下來就好了。

他忽略心裏的悶痛,一把將苗從殊抱起來,來到庭院中間將他放在椅子上。

庭院已經擺了八仙桌和各類瓜果,四處則掛滿紅綢,而邊已升起飽滿皎潔的圓月。

瀛方斛:“滿月則盈。成親吉時,也是製作屍偶靈氣最佳的時辰。”他抽出一把匕首在自己腕上割了三刀,眼也不眨的盯著血液灌入銅盆。

眼見亮著銀光的匕首逼近,苗從殊:“我覺得我應該還可以再追投,不定明就能得到回報。”

瀛方斛搖頭:“你身邊的人太多了。我不想一個被窩裏睡十幾個人。”

苗從殊:“倒也沒那麼多。”再來幾個前任,他腰子就真的不夠了。

“接二連三,已經夠多了。”瀛方斛笑了聲,臉色因失血過多而變得蒼白:“現在換我來及時止損,我來求回報。”

苗從殊:“……”最極致的嘴臭,最致命的回應。

勸瀛方斛放棄將他製成屍偶是條行不通的路,苗從殊的手指蜷縮起來,將所有力氣都盡量集中到左手手臂。

在瀛方斛蹲下來,執起他右手正要劃兩刀時,苗從殊猛地一把搶過匕首。暴起一刀本要紮進瀛方斛的脖子但角度偏了,隻紮進他肩膀。

瀛方斛捂著肩膀,鮮血從手指間流淌下來。他不敢置信的瞪著苗從殊,眼眶瞬時便紅了。

“你怎麼能殺我?”

“別吼,你還沒死。”苗從殊鎮定:“等我再補兩刀。”

瀛方斛拔-出肩膀的匕首,手和肩膀全是血跡。他站起來,居高臨下的望著苗從殊:“剛才一擊用盡全力了吧。沒能一刀斃命,可惜。我死不了,殊殊就得陪我。你就是我的。”

此刻的瀛方斛平靜得令人毛骨悚然。

苗從殊:“如果是一刻鍾之前,我會毫不猶豫跪地求饒。但現在你後麵站著你的兩個前輩,我想他們應該不同意‘我是你的’這句話。”

瀛方斛皺眉,他在判斷苗從殊是不是詐他。不過他很快就信了,因為下一刻整座院落亮如白晝,湧入無數甲胄衛兵,而燈棲枝與鹿桑荼背著手分別從各自帶來的府兵中走出來。

苗從殊同他們打招呼:“晚飯吃了嗎?”

瀛方斛現在失血過多還挺虛弱,正是趁病要命的好時機。不過苗從殊在他手裏,燈棲枝和鹿桑荼隻好先同他周旋,談話內容主要維持同一個中心:安全放人。

城南鬼宅到處都是燈棲枝的府兵和鹿桑荼的重騎兵,屋頂還有一排藏起來的射手,搞個情敵仿佛在圍殺謀朝篡位的亂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