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拉封路的那所屋子裏,當那女仆阿奴安頓到她的廚房裏的時候,一跨進門檻就發了一聲急喊:“偷油婆婆!偷油婆!”我們趕過去。怎樣的一種光景啊!廚房裏滿是那些壞蟲子。在碗櫥上,牆上,抽屜裏,在壁爐架上,在食櫥上,什麼地方都有!我們不存心地踏死它們。噗!阿奴已經弄死了許多隻了,可是她越是弄死它們,它們越是來。它們從洗碟盆的洞裏來。我們把洞塞住了,可是第二天早上,它們又從別一個地方來了⋯⋯

而現在這個“偷油婆婆”的屋子就在我麵前了。

在這“偷油婆婆”的屋子裏,都德一家六口,再加上一個女仆阿奴,從一八四九年一直住到一八五一年。在一八五一年的戶口調查表上,我們看到都德的家況:

萬桑·都德,業布匹印花,四十三歲;阿黛琳·雷諾,都德妻,四十四歲;曷奈思特·都德,學生,十四歲;阿爾封思·都德,學生,十一歲;阿娜·都德,幼女,三歲;昂利·都德,學生,十九歲。

昂利是要做教士的,他不久就到阿裏克斯的神學校讀書去了。他是早年就夭折了的。在《小物件》中,你們大概總還記得寫這神學校生徒的死的那動人的一章吧:“他死了,替他禱告吧。”

在那張戶口調查表上,在都德家屬以外,還有這那麼怕“偷油婆婆”的女仆阿奴:“阿奈特·特蘭蓋,女仆,三十三歲。”

萬桑·都德便在拉封路上又重理起他的舊業來,可是生活卻很困難,不得不節衣縮食,用盡方法減省。阿爾封思被送到聖別爾代戴羅的唱歌學校去,曷奈斯特在裏昂中學裏讀書,不久阿爾封思也改進了這個學校。後來阿爾封思得到了獎學金,讀得畢業,而那做哥哥的曷奈思特,卻不得不因為家境困難的關係,輟學去幫助父親掙那一份家。關於這些,《小物件》中自然沒有,可是在曷奈思特·都德的一本回憶記《我的弟弟和我》中,卻記載得很詳細。

現在,我是來到這消磨了那《磨坊文劄》的作者一部分的童年的所謂“偷油婆婆”的屋子前麵了。門是虛掩著。我輕輕地叩了兩下,沒有人答應。我退後一步,抬起頭來,向靠街的樓窗望上去:窗閉著,我看見靜靜的窗帷,白色的和淡青色的。而在大門上麵和二層樓的窗下,我又看到了一塊石頭的牌子,它告訴我這位那麼優秀的作家曾在這兒住過,像我所知道的一樣。我又走上前麵叩門,這一次是重一點了,但還是沒有人答應。我佇立著,等待什麼人出來。

我聽到裏麵有輕微的腳步聲慢慢地近來,一直到我的麵前。虛掩著的門開了,但隻是一半;從那裏,探出了一個老婦人的皺癟的臉兒來,先把我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

“先生,你找誰?”她然後這樣問。

我告訴她我並不找什麼人,卻是想來參觀一下一位小說家的舊居。那位小說家就是阿爾封思·都德,在八十多年前,曾在這裏的四層樓上住過。

在拉封路的那所屋子裏,當那女仆阿奴安頓到她的廚房裏的時候,一跨進門檻就發了一聲急喊:“偷油婆婆!偷油婆!”我們趕過去。怎樣的一種光景啊!廚房裏滿是那些壞蟲子。在碗櫥上,牆上,抽屜裏,在壁爐架上,在食櫥上,什麼地方都有!我們不存心地踏死它們。噗!阿奴已經弄死了許多隻了,可是她越是弄死它們,它們越是來。它們從洗碟盆的洞裏來。我們把洞塞住了,可是第二天早上,它們又從別一個地方來了⋯⋯

而現在這個“偷油婆婆”的屋子就在我麵前了。

在這“偷油婆婆”的屋子裏,都德一家六口,再加上一個女仆阿奴,從一八四九年一直住到一八五一年。在一八五一年的戶口調查表上,我們看到都德的家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