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六百八十三年,他的知遇者高爾培爾死了,他也便結束了他的政務生涯,從此息影家園,笑弄孺子,以了餘年。
他很快樂地教導著他的孩子,高興時便寫了些文字。於是在那首《古今較》之外,他又采取了意大利濮加屈(Boccaccio)的故事,用韻文寫了一部小說《格利賽利第的堅忍》(La Patience deGrilidis),一千六百九十一年在巴黎出版。到一千六百九十四年,他又出版了兩種韻文故事:《驢皮》(Peau d''Ane)和《可笑的願望》(Les Souhaits Ridicules)。
但是,因為貝洛爾的天才不能使他在詩人一方麵發展,所以他文學的成功卻並不在以上幾種韻文的著作中。在一千六百九十七年,他將一本散文故事集在巴黎出版了。立刻,歡迎的呼聲從法國的孩子口中到全世界孩子口中發出來,從十七世紀的孩子口中到如今二十世紀的孩子口中還在高喊著,法國童話傑作家貝洛爾的大名,便因此書而不朽。
這本散文故事集,便是我現在譯出來給我國的小朋友們看的這一本《鵝媽媽的故事》(Les tes de Ma Mère l''Oye)。
《鵝媽媽的故事》在最初出版的時候,卻用的另外一個書名:《從前的故事》(Histoire de Temps passé)。作者的署名是他兒子的名字:貝洛爾·達爾芒戈(Perrault d''Armancour)。因為這一集中所包含的八篇故事——《林中睡美人》(LaBelleau Bois Dormant),《小紅帽》(LePetit Cbapere),《藍須》(BarbeBleue),《貓主公》或《穿靴的貓》(Maitre Chat;ou,Le ChatBotté),《仙女》(Les Fées),《灰姑娘》或《小玻璃鞋》(drillon;ou,La Petite Pantoufle de Verre),《生角的呂蓋》(Riquet à laHoupe),《小拇指》(Le petit Poucet)——都是些流行於兒童口中的古傳說,並不是貝洛爾的聰明的創作;他不過利用他輕倩動人的筆致把它們寫成文學,替它們添了不少的神韻。又為了他自己曾竭力地反對過古昔,很不願意用他的名字出版這本複述古昔故事的小書,因此卻寫上了他兒子的名字。所以他便把這些故事,故意用孩童的天真的語氣表出。因了這個假名的關係,又曾使不少人費過思索和探討,猜了很多時候的謎。
至於這集故事之又名為《鵝媽媽的故事》的原故,也曾經不少人的研究。大部分人以為在一首古代的故事歌中曾說起過一匹母鵝講故事給她的小鵝兒聽,而在這本故事第一版的首頁插圖中畫著一個在紡紗的老婦人,身旁有三個孩子,一個男的和兩個女的,在這圖下,有著“我的鵝媽媽的故事”的字樣,所以便以為貝洛爾是將古代的故事歌中的母鵝人化了而擬出這個書名的。此外,還有許多對於這書名的不同的推解,我想,這於小朋友們沒有什麼需要,也不必很累贅地費許多文字來多說了。
至於這幾篇故事的真價值,我也想,小朋友們當然已能自己去領略,不必我嘮嘮叨叨地再細述了。但是,有一樁事要先告罪的,就是:這些故事雖然是從法文原本極忠實地譯出來的,但貝洛爾先生在每一故事終了的地方,總給加上幾句韻文教訓式的格言,這一種比較的沉悶而又不合現代的字句,我實在不願意讓那裏麵所包含的道德觀念來束縛了小朋友們活潑的靈魂,竟自大膽地節去了。
最後,還得補說一句:沙爾·貝洛爾是死在一千七百零三年,距這本故事集之出版,隻有六年;在這六年之中,我們的作者並不曾寫過比這本書更著名的故事。
一九二七年十一月六日(載《鵝媽媽的故事》,開明書店一九二八年十一月初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