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想說二,可是又覺得不對,一分神的工夫就卡殼了。一桌人都開始大笑,有幾個男生邊起哄說:“靳知遠,你欺負小師妹啊。”
曾天洋更是樂不可支,一邊給悠悠倒酒:“快喝快喝。”
也有女生在對麵說:“女生就算了,這麼一大杯,幹脆就額頭上彈三個暴栗吧。”
悠悠乖乖地撥開額前的劉海,對著靳知遠說:“我認了。”
她微合了眼睛,臉輕輕地皺到了一起,露出的額頭白皙光滑。靳知遠剛才見她表情可愛,忍不住作弄她,現在倒有些心軟,隻能說:“我彈了。”
他的手指有些冰涼,很輕的三下,一旁還有男生起哄:“今天有人玩遊戲很投入啊。”
悠悠低頭喝了口水,臉上暈開一點粉色,畢竟一桌的人都不大認識。就聽見靳知遠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一會兒我提醒你。”他明顯壓著聲音說的,雙眼都沒看著她。
悠悠疑惑地看他,左手修長的手指在一次性桌布上輕輕敲擊。
該輪到悠悠喊“過”的時候他自然地會輕輕叩一下,悠悠覺得放鬆很多,其餘時候隻要順著靳知遠報的數字往後喊就行了。就這樣玩了好幾輪,一次都沒錯。
到底吊著心思,一個晚上幾乎沒動飯菜,出飯店的時候,悠悠才覺得餓,一抬頭,曾天洋已經飛奔開去:“女朋友回來了,你自己回去吧施悠悠。”
她衝那個背影吐舌頭,於是放慢腳步落在最後,尋思著去哪裏覓食。
學校的後門口開著一家蛋糕店,裝修得很別致,店麵雖小,卻很花了心思,色調是明快的鵝黃色:各色的漂亮蛋糕整齊地放在玻璃櫃裏,明明很普通的字眼,“薰衣草乳酪”,或者“香檳芒果”,卻莫名叫人心裏生出甜意。
她坐在窗口一口口地吃抹茶蛋糕,難得小店裏隻有她一個客人,服務員圍了很田園的碎花圍裙,站在櫃台後,音樂若有若無。她看見靳知遠背著包走過的時候,忍不住摸出手機:“靳知遠,我請你吃蛋糕。”
隔著玻璃和一條馬路衝他揚揚手,興高采烈的樣子。
靳知遠坐下的時候,麵前已經放了一份奶綠色的慕斯,點綴著一塊芒果,一副淡雅的顏色。其實他不愛吃甜食,悠悠的蛋糕已經被挖得千瘡百孔,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謝謝你剛才幫我。”還真是忘了最開始敲她的三個暴栗了,光記著幫自己作弊了。
吃抹茶蛋糕會讓人覺得幸福,因為就連打嗝的味道都是清新的茶香。難得有這樣的東西,打嗝也能讓人唇齒留香,她就會一直地喜歡。她吃得一臉滿足和幸福,靳知遠反倒擱下了叉子,微笑問她:“夠吃嗎?”悠悠嘴角還沾著一小塊奶油,抬頭衝他笑:“夠了啊。”他的手微微一動,似乎是想幫她擦去,最後不過笑了笑。
還沒開口說話,悠悠就接了個家裏的電話,她的家鄉話是典型的吳儂軟語。靳知遠聽不懂,他隻看見她微皺著眉,語氣有些可愛得不耐煩,可是吐出的字還是一個個的軟綿剔透。
於是忽然記起有一次陪母親去看評彈,那場演出真是一票難求,他坐在母親身邊安靜地聽,後來母親對自己說:“人家說話可真好聽。”他倒是問了句:“你能聽懂?”母親怔了怔,偌大的劇院裏三弦和琵琶樂聲琮錚,倒似有人嫋然點燃了檀香,微笑說:“要是女孩子能軟軟得說一口這樣的話,能不惹人疼愛嗎?”
他終於有點明白了,這樣的話語,可不像水晶一顆顆落在琉璃盤的叮咚聲嗎?似乎半夜微雨,落在枝頭新花上,柔柔地流淌出一整個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