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助遊的路線,訂山腳下的旅店,研究網上驢友攻略,自然從來不用她來操心。直到坐上了去安徽的大巴,她才有點慚愧地拿起一包巧克力給靳知遠:“你要不要吃點?”
一臉小心翼翼的討好,大約是過意不去。旅遊大巴內開著暖氣,內外的溫度差讓玻璃窗上結起了淡淡一層薄霧,又慢慢地爬上各色的冰淩,巧妙得像是隨意潑灑的水墨畫。望出去隻剩下朦朧可見的青色山體。南方就是這樣,一冬的寒意摧殘,可總有躲藏掩蓋起的綠色,分外的鮮豔,又叫人振奮。
四五個小時的車程,悠悠睡醒了去看窗外,總是茫茫的白色一片。靳知遠替她拂開車窗上冰冷的霧氣和薄冰,露出的窗外世界明晰而真實。他的手指修長,隻在指間透過絲絲的亮光,而水珠慢慢沿著被抹開的指痕印滑下。
到黃山腳下的小鎮下了車,找到訂好的旅店,竟是一屋子的年輕人,小小的門麵上卻是張揚著四個大字“驢友之家”。靳知遠去辦入住手續,悠悠四處打量,很小的家庭旅館,牆上畫滿塗鴉,或者雄心勃勃的口號,或者爬山歸來的豪情滿懷,難得這樣的大冬天,依然人氣爆滿。
還聽到靳知遠在和老板閑聊:“這麼多人?”
老板樂嗬嗬地笑:“都是附近趕來的大學生吧,後天就是情人節,現在的年輕人花樣都不少。”也不知是誇還是貶呢,靳知遠倒是泰然若素地點點頭,接了句“是啊”。
幾個坐在沙發上的女生用毫不掩飾的目光打量靳知遠,又轉過了頭低聲說話。這種場景,如今連悠悠都已經很熟悉了。她也饒有興趣地試著用陌生人的目光打量他,牆上是大幅的青鬆照片,並不是迎客鬆,而是孤岩之上一株挺拔的鬆樹,純粹是長在自然天地間,靈氣逼人。他站在這幅照片前,倒真是相得益彰。
直到被靳知遠拉了一把,她才回過神來,房間就在二樓的第一間,推開門,悠悠愣在那裏,尷尬得不知道說什麼好。老板大約是好意,又或者是為了情人節的氣氛,房間特意布置得呈淡淡的夢幻粉色係。連靳知遠在片刻間,似乎也石化成了雕塑,轉頭對她笑:“布置得很特別。”
真是特別,特別到如今兩個人臉頰微紅,尷尬地兩兩相對。
過了正午時分,兩人都沒吃飯,隨便在旅店一樓的餐廳吃了點東西,味道也很一般。然後坐上旅店統一安排的車去山下的幾個景點轉了轉。同行的既有情侶,又有結伴爬山的同學,大家年紀差不多,自然而然地聊了起來。原來都是趁著開學前的幾天來爬山放鬆,幾個女生也是本校的,很樂意找靳知遠聊天。有時候悠悠倒被冷落在了一邊,她聳聳肩,專注地看窗外的風景,低矮的院落,放學的孩子們踢踢拉拉地拖手走過,背後是俊秀的山峰,隱隱有煙霧繚繞。
下車之後分開行動,買票,進穀,略微轉了一圈,悠悠覺得沒意思。碑刻著一個鮮紅色的“愛”字,翡翠穀也稱為“情人穀”,她便覺得有些俗不可耐,覺得不夠矜持,站在大石邊懶得動。好幾對情侶興高采烈地跑來請她幫忙照相,悠悠一一答應,服務又熱心,不厭其煩地幫人家拍到滿意為止。最後那個女生有些不好意思,主動對她說:“同學,你和你男朋友一起去拍一張吧?”
她便拉著靳知遠站到了那塊碑刻前,靳知遠從背後輕摟著她的腰,亦是對著鏡頭微笑。女生將相機遞還給靳知遠,一邊稱讚:“拍得很漂亮。”
是很漂亮,各色的“愛”字,篆、隸、楷、行、草,塗上了紅漆,便是紅豔豔一片,而年輕人們在鏡頭前笑得肆意,嗬氣成霧的冰天雪地裏,竟似站在了春色滿園的花苑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