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下子緊繃起來，顧直如敏感的小動物一般,戰戰兢兢地瞄了爸媽幾眼,悄悄地從林航懷裏滑下來,他站在地板上,乖巧地說,“我、我先走了。”
從小到大他就怕顧雲琛冷臉，這種時候最該做的就是趕快閃人，可不等他躡手躡腳地離開，林航就一把抱住他，“等等小直,媽媽和你一起走！”
“媽、媽媽……”顧直哭喪著臉,小心翼翼地說，“可是……爸爸……不是要和你……和你說話嗎？”
林航幹笑一聲，深深明白自己在兒子心中的威信是蕩然無存，她無奈地歎了口氣，站直身體和顧雲琛對視，訥訥地解釋，“不是你想的意思，我就是覺得……我們的名字寫在一起，很好看。”
顧雲琛維持著冰封般的表情，“是嗎？”
兩個字如同冰塊一樣，從天而降，砸得林航鼻青臉腫，她垮著肩頭，頹喪道，“是啊。”
她懊惱不已，知道這份文件對顧雲琛的意義，那段時間，他無疑是恐慌的，也害怕她鐵了心和他一刀兩斷，可那能怪誰呢？明明是他錯了，她才會傷心。
林航垂著頭，絞盡腦汁地想該怎樣結束這一不利局麵，並沒看見顧雲琛眼中一閃而逝的笑意。
他瞬也不瞬地望著她，將她每一個輕微的麵部表情都收入眼底，心裏湧動著複雜的情緒。在陡然看見她的簽名時，他是真的害怕，可她隨後的表現，又讓他放下心來。
“你不想和我離婚，是不是？”
顧雲琛沉聲問，林航忙不迭點頭，“嗯。”
“那過去的事……你也不再怨我了，對不對？”
林航頓了幾秒，不情不願地回答，“不怨了。”
“……”
“早就不怨了。”
她就是不爭氣，他對她稍微好一點，她立刻就成了軟骨頭。在他無微不至的關懷下，她哪裏還氣得下去呢？
林航不自覺撫上顧直的後腦，小孩子眼巴巴地仰頭瞧她，一雙眼睛黑白分明，盛滿了單純和愛意，她勾起唇角，感慨道，“小直都這麼大了，對你的氣……也都消了。”
她過去埋怨過孩子來的不是時候，但如今一看，她要感謝顧直帶給她的滿足和改變。他讓她從一個沒心沒肺的小孩子，蛻變成一個母親，變成有擔當，有責任感的成年人，雖然偶爾還是會耍小性子。
她笑，顧直也跟著笑起來，傻乎乎地喊，“媽媽好漂亮啊。”
林航噗嗤笑出聲，抱起他親了一口，“嘴甜！”
母子依偎的場景在夕陽的餘暉中閃閃發著光，顧雲琛出神地凝視，隻覺得心頭柔軟，繃著的臉露出淡淡的笑意，他走上前，給了他們一人一個吻，“先下樓，吃晚餐。”
為了不讓顧雲琛找到借口懲治她，林航是卯足了勁表現，迅速做出一桌營養又美味的砂鍋粥，飯後甚至沒有踢顧雲琛去洗碗，而是主動包攬的收拾的工作。一係列事情做完，顧直早就沒心沒肺地在客廳裏玩起積木，顧雲琛見她走出廚房，對她招招手，“過來。”
林航走過去，“幹嘛？”
顧雲琛指了指放在茶幾上的離婚協議，“你自己粉碎它。”
便攜式的文件粉碎機就放在邊上，林航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想的倒是周全。”
沒辦法，誰讓她做錯了事。
林航拆了文件，把紙一張一張地送到粉碎機裏，嘀咕著，“你不覺得我們的名字寫在一起真的很浪漫嗎？”
顧雲琛不為所動，“要看地方，這是離婚協議。”
“哎，你也太較真了。”他不再冷臉，她就漸漸囂張起來，敢給他丟白眼數落他，碎幾張紙的功夫，嘴就沒停下來過，到了最後，她忽然記起，“對了，這東西你不是鎖在保險箱裏嗎？為什麼會在書櫥裏出現？”
顧雲琛沒想到她冷不丁甩來這麼一個尖銳的問題，咳了一聲，才淡淡道，“換個地方放。”
憑他做事縝密的尿性，怎麼可能把這種危險文件放在她有可能找到的地方？
林航皺皺鼻子，聞到一股不妙的味道，“你又撒謊啊顧雲琛。”
對方麵色不改，“真的，而且……”他看向她，眼神正直堅定，“我的本意，也是讓你親手粉碎它。”
林航愣了愣，聽到他繼續說，“不管怎樣，我的目的是達到了。”
“……”
“我很開心。”
她能夠二話不說粉碎文件，就代表她真的已經敞開心懷，不再介意他過去做的錯事。
“好了，這件事告一段落。”顧雲琛自說自話地結束交談，招來顧直，“來和媽媽說，明天要去做什麼。”
顧直坐在玩具車裏，歪頭想了一會，才興奮地尖叫著跑過來，語無倫次地說，“哈哈。媽媽……媽媽明天……明天去公園野餐！”
林航被他撞得向後倒去，躺在沙發上疑惑地問，“不過野餐而已，你怎麼這麼開心？”
顧直抱住她的脖子在她胸口亂蹭，軟軟地說，“嘿，秘密。”
“嗯？”林航挑挑眉，來回瞪視兒子和顧雲琛，“你們果然在背著我玩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