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天格卷 】第八式:日央 2 當局者(1 / 2)

鼎食封侯不屑顧,梁山寺內鍾聲長。大雄寶殿巍峨莊嚴,殿門口兩根粗壯的門柱上金龍纏繞,金碧輝煌,張牙舞爪,栩栩如生,活靈活現;大殿內一塵不染,莊嚴淨土,給人以清淨,給人以安詳。

趙誌武拾階而上,緩步走進大雄寶殿,雙手合十,虔誠地向三世佛行了禮。金鈸和尚盤坐在蒲團上,手中饒有規律地撥動著念珠,精幹的身軀,寬大的袈裟,空靈的梵唱,令人不禁生出敬畏之心。

趙誌武雖說是金鈸和尚的記名弟子,但他和金鈸和尚之間的交集卻是少得可憐。誠然,這也怪不得誰,畢竟,師徒二人,一個身在四方外,一個處在紅塵中,兩者之間到底存在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距離。正是因為有這樣一段朦朦朧朧的距離,趙誌武對金鈸和尚便少了尋常師徒之間的親切隨和,每每照麵都是中規中矩,一絲不苟。換句更加形象的話說,在趙誌武心中,金鈸和尚與端坐在蓮台上的佛菩薩是一般的,寶相莊嚴,深不可測,似乎近在咫尺,似乎遠在天涯。

金鈸和尚正在做著功課,趙誌武不便打擾,在大雄寶殿略作停留,正待抽身離開大殿,金鈸和尚忽然張口說:“阿彌陀佛,趙施主且留步。”

趙誌武聞言,趕緊行了個禮,說:“弟子唐突闖入,打擾大師清修,實在是罪過,請大師寬宥。”

金鈸和尚推過一隻蒲團,請趙誌武坐定,不疾不徐地說:“佛門清淨地發生了人命案子,你作為警察局長,職責所在,不得不來,何罪之有,到是老衲作為寺裏的主持,修行有限,降魔衛道不力,以至於佛門清淨地鬧出凶殺案,才是罪大惡極,不可饒恕。”

趙誌武發自內心地歎息了一聲,或者為無垢和尚的死,或者為梁山寺的染血蒙塵,或者為金鈸和尚的襟懷坦『蕩』,說:“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凡事都有因果,大師切不可自責過甚。俗話說得好善惡到頭終有報,不是不報,而是時候未到。邪祟,到底是勝不了正義的。時候一到,因果全報,分毫不爽。”

金鈸和尚喧了一聲佛號,說:“老衲修行一生,種了什麼因,該結什麼果,自有天定,這一點,老衲到是能勘破。梁山寺曆經千年風雨,刀光劍影早已見怪不怪,但今次畢竟不同於往時,這個命案來得蹊蹺啊。老衲早已是五蘊皆空之人,但迭逢此變,也不禁心驚肉跳,所憂者,一石激起千層浪,山雨欲來風滿樓呀。”

趙誌武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此消彼長,彼長此消。從目前掌握的情況看,這起子命案確然不簡單,但不簡單在什麼地方,我思來想去,始終沒有什麼頭緒。好像被人帶進了一座『迷』宮,似乎處處透著光亮,但轉來轉去,就是找不見出口。”

金鈸和尚又喧了一聲佛號,說:“老衲窮盡一生在這梁山寺修行,所求者無『色』無相,無欲無求,以至無邊無際,無休無止,然而,接到無垢的死訊,老衲的心到底還是情難自禁地『亂』了。這一『亂』,也讓老衲看清了自己的修行,道行淺薄,以至於讓邪魔外道鑽了空子,讓佛門清淨地變成了修羅場,泛起了血光,飄起了冤魂。”

趙誌武說:“大千世界,芸芸眾生。修行者當以恒河沙數,然而,又有幾人能最終成佛。大師今日之造詣,已非常人能及,何必過於執著呢。”

金鈸和尚再次喧了一聲佛號,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幾年時間不見趙施主,趙施主的境界竟已如此高明,老衲甚是欣慰。施主適才一言,真如醍醐灌頂,這些年,老衲端的是過於執著,以至於著了相,修行到了瓶頸,再難進步。百步之內必有芳草,三人行必有我師,多承點化,老衲拜謝了。”說著話,畢恭畢敬地向趙誌武施了一禮。

趙誌武見勢,匆忙回禮,說:“無相便是有相,有相即是無相。大師是我的記名師父,名分早定,長幼有序,然而,大師竟然會因為我的一句話而向弟子施禮,足見大師已然到了無相之境;不過,話又說回來,大師竟然為了弟子的一句話,施禮感謝,似乎又著了相。”

金鈸和尚聞言,沉思了有頃,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老衲受教。”說著話,複又合上雙目,撥動念珠,輕輕誦起了金剛經。

趙誌武見勢,知道金鈸和尚是要送客了。緩緩站起身,將蒲團輕輕地擺回原位,徑自朝殿外走去。正當趙誌武一隻腳跨出大殿的門檻,驀然起了一陣風,風裏夾雜著些塵埃,使得他立刻『迷』了眼。

趙誌武伸出手去遮擋,但風這個東西就像佛祖的無邊法力,無孔不入,擋是擋不住的。既然擋不住,那就索『性』不擋,閉了眼,任憑風兒肆掠。好在,這隻不過是一陣穿堂風,來得凶猛,去得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