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天格卷 】第九式:夕食 3 三足鼎(1 / 3)

跟珍珠一樣,司針也是個很有眼力見兒深受主子喜歡的丫鬟。她們倆最根本的區別便在於一個曾是無依無靠的孤兒,另一個則是主子的遠方表親。

在一個莊子裏起居,盡管各人有著各人的心思,各人打著各人的算盤,但畢竟抬頭不見低頭見,彼此之間麵兒上的交情禮數都做得一絲不苟,因為,大家都曉得,非如此便要鬧得雞犬不寧。在規矩森嚴的趙莊,甭管你是誰,有多麼尊貴的出身,有多麼厲害的本事,無理取鬧,惹是生非,想把好好一泓清泉攪渾,那麼,結局隻有一個,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用皇家的話說,便是打入冷宮,永不敘用,任憑爾自生自滅。

孫羽嫣刺繡時連著紮了好幾次手指頭,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司針跟著孫羽嫣這麼多年,她深深地曉得孫羽嫣的定力和功夫,縱然閉著眼睛也能繡出花來,今兒個連著被針紮手,心中必定是裝著事兒了。裝了什麼事兒呢?司針估『摸』著多半與昨日兩位『奶』『奶』造訪有關。才這麼想著,孫羽嫣便扔下了針線活計,吩咐說要出門,那一刻,司針越發堅定了自己的判斷,主子心裏裝著要緊事,非比尋常的要緊事。

錢文櫻是大少『奶』『奶』,是正兒八經的莊主夫人,她起居的院子與孫羽嫣和蘇三娘起居的院子風格上大相徑庭,但麵積上可就有很大的差距。在趙莊,衣食住行,也是很講規矩的,什麼成分的人,享受什麼成分的待遇,約定俗成,按部就班,一絲不苟。

珍珠眼尖,老遠便瞧見了孫羽嫣主仆,連忙丟下手裏的活計,小跑著迎了上來,說:“二『奶』『奶』來了,快請屋裏坐。”趙誌文的三房夫人雖然長幼有序,尊卑有別,但在他的心中,並不願意分個彼此見個高低,他喜歡一團和氣,和氣生財,和氣是福。然而,錢文櫻是個醋壇子,荊州丟了,心裏已經很不趣然,若是再把這長幼秩序丟了,她心裏會更不趣然,因此,她們仨聚在一處,錢文櫻的嘴巴盡管是抹著蜜糖的,但仔細揣摩她說過的話兒,人們會發現她無時無刻不在宣誓著自己正宮娘娘的身份地位。珍珠說起來隻是錢文櫻的貼身丫鬟,其實真正計較起來,她相當於是錢文櫻這個院子裏的大管家,上管天下管地中間管空氣,凡事都得『操』心。

從小便在一處,知根知底,心有靈犀一點通,錢文櫻想得是什麼,珍珠用眼一瞟用耳一聽,便可琢磨個八九不離十。錢文櫻要守住陣地,寸土不讓,這個心思從孫羽嫣進門的時候便有了,珍珠看得清楚認得分明,自然而然跟著主子一條心,時時刻刻想方設法地要維護好主子的尊貴與權威,任憑誰也不能越雷池一步,倘若真有那不知好歹的人要來挑釁,珍珠曉得自己會抱著視死如歸的決心浴血奮戰,把一切來犯之敵盡數殲滅,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緣於此,無論在什麼場合,珍珠不跟旁人一般稱呼孫羽嫣為孫少『奶』『奶』,稱呼蘇三娘為蘇少『奶』『奶』,而是一針見血,明火執仗地稱呼她們為二少『奶』『奶』、三少『奶』『奶』。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孫羽嫣和蘇三娘都不是傻子,錢文櫻和珍珠的這些小把戲她們自然也看得清楚認得分明,盡管心中對此有些個看法,但都念在趙誌文的情分上,看了就算了聽了就忘了,並不去計較。日子長了,她們更加曉得趙莊的這位大少『奶』『奶』的脾『性』,俗話說江山易改稟『性』難移,自己院兒裏的事情都還嫌煩著呢,誰也不想為這種雞『毛』蒜皮的事兒再橫生枝節,白找不痛快。

錢文櫻為了把控著趙誌文的‘後宮’的話語權,彰顯自己正宮娘娘的身份地位,曾花費了不少心機,可宣誓過來宣誓過去,孫羽嫣和蘇三娘就像兩枚軟柿子,並不在這上麵跟她鬥法,一招打出去,沒有對手接招,她漸漸地也就覺得索然無趣。

孫羽嫣和蘇三娘不跟錢文櫻鬥法,在珍珠看來算是她們倆識相,知難而退,保全了體麵,要不然她們倆必將會碰一鼻子灰,鬧個灰頭土臉,自討沒趣。時光推移,錢文櫻慢慢地放鬆了警惕,可珍珠覺得自己不能大意,要時刻繃緊弦搭上箭,不定時地還要來個火力偵察,防止敵人渾水『摸』魚,趁虛而入,攻個措手不及,丟盔卸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