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天格卷 ●變局】風起雲湧 15 飛來峰(2 / 2)

幸好跟前兒還有二叔可作依靠,適時,兄弟仨一個個呆若木雞,人雲亦雲,跟著眾人湧進內宅,察看究竟。世事無常,平日裏溫順的花蕊井今朝搖身一變,變成了一條吃人的惡龍,前兒個還活蹦『亂』跳的綠柳,轉眼之間,便三魂渺渺歸地府,七魄飄飄上天堂,物傷其類,兄弟仨都不禁生出了許多兔死狐悲之感,患得患失。

大喜的日子,大喜的趙莊,竟鬧出了一樁人命案子,論煞風景,諒來無出其右,作為莊子裏的少爺,說不慪氣那是扯淡,瞧見綠柳殘花敗柳的屍體,兄弟仨紛紛沒來由地生起了悶氣,作死也不挑個時候,恰如一顆老鼠屎汙了一大鍋飯,攪得人人不安生,事事不安寧,著實可怨可惱。

兄弟仨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一個個六神無主,恰好二叔在場,他出麵料理,兄弟仨不由地都鬆了一口氣,靜靜地站著,靜靜地看著,靜靜地聽著,不言不語。

少時,二叔快刀斬『亂』麻了結了綠柳的後事,話鋒一轉,領著眾人出了內宅,重回前院,繼續聽戲吃酒,為父親祝壽。兄弟仨這才收斂心神,夾在人叢中從哪裏來,還回哪裏去。

少時,兄弟仨結伴來到萬壽山下,正待落座,目光及處,但見父親不知何時赫然在座,心中不約而同地敲起了鑼打起了鼓,腿彎了半截兒,像微張的弓,到底沒能安坐下去。

也不曉得是有意還是無意,趙誌文的目光掃了過來,那雙睿智的眼睛,似笑非笑,似怒非怒,似喜非喜,似怨非怨,似憎非憎,似憐非憐,瞧得兄弟仨冷汗直冒,『毛』骨悚然,曲著的腿再也彎不下去,隻得似蹲非蹲,似站非站地侍衛著,靜候發落。

然而,兄弟仨等得黃花菜都涼了,趙誌文到底也沒有發落什麼,他那炯炯有神的雙目僅僅一瞥,便即光華內斂,頓了回去,跟著眾人一道且聽戲且喝酒,泰然自若,謙遜受禮。

須臾,戲台上演罷《五袍四柱》,薛家班的弟子捧著戲本子走下戲台,來到筵席中間,請賓客們現場點戲。就在這個難得安靜的當口,趙誌文不失時機地站了起來,作了一個羅圈揖,笑道:“諸位且靜一靜,且聽趙某聒噪幾句。趙某本是劍門山中一小民,論文賦不來詩填不來詞,論武開不得弓騎不得馬,一個微不足道的賤辰,到勞動了這麼多是士紳豪傑不辭勞苦前來祝賀,趙某著實受寵若驚,銘感五內。俗話說得好,既來之則安之,諸位能到趙莊來,說明都還樂意高看趙某一眼。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酒逢知己千杯少,今兒個宴席上高朋滿座,趙莊裏蓬蓽生輝,趙某打心眼兒裏高興歡喜,奈何趙某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酒量到底十分有限,心有餘而力不足,無法逐一相敬,請朋友們務必海涵,見諒則個。現在,我一口氣飲上三大杯,聊表謝忱。後麵,我自當量力而行,單打獨鬥,但酒量在那兒擺著,勉強不得,走到哪兒醉就在哪兒歇,凡是沒有單獨把酒言歡的,敬請海涵,千萬不要慪氣。朋友們,讓我們一起拿出英雄本『色』,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吃好喝好,不醉不歸。”

說完話,趙誌文把三杯酒倒在一隻海碗裏,一口氣咕嘟了下去,眾人自是應聲喝彩,也紛紛舉杯,陪飲一遭。趙誌文喝幹了酒,丟了海碗,重新安坐,又與人同樂起來。

窮苦人家吃飯講究得是一個‘飽’字,甭管它是白米魚肉,還是粗茶淡飯,但凡能吃飽,能撐出屁來,就是合適的;富庶之家吃飯講究得是一個“味”字,從食材到做法,乃至於餐具,無不考究,多寡到不是主要因素。對於寒門而言,廚子便是自身,而對於豪門來說,自身永遠不可能是廚子。

趙誌文在祝酒詞中說得甚是謙卑,但劍門趙莊到底不是貧寒之家。貧寒之家,來客了,但凡是能吃的東西,恨不得一攬子全部搬到席麵上,而富貴人家,來客了,卻是另外一番景象,葷素搭配,涼熱搭配,水陸搭配,考究眾多,吹『毛』求疵,一點兒也馬虎不得。

趙誌文貴為莊主,從來沒有辦過壽宴,廚子們自然憋著一肚子的委屈,恰似明珠藏在匣中無人識。今兒個廣擺宴席,廚子們便找到了大顯身手的時機,一個個摩拳擦掌,把壓箱底兒的本事都使了出來,煎炒烹炸,無所不用其極,隻求博眾人一讚。

廚子們雖說術業有專攻,也自各有心機。這場壽宴雖然鋪排得甚是蹊蹺,但他們終歸顧不了那許多,過了這個村兒未必還有這個店,機會稍縱即逝,管它三七二十一,是騾子是馬,且拉出來遛一遛,把席麵搞好,任眾人評說。

有錢能使鬼推磨,趙莊的廚子網絡於四海,各有所長,由他們群策群力烹飪出來的席麵,不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大抵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口福。適時,廚子們得報,莊主出席了,大夥兒的精神頓然為之一振,一道道獨門絕技化身成一盤盤可口佳肴,次第被端上筵席,出盡了風頭,博足了眼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