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關於當時的記憶有些模糊,但齊璟盤算前後,不難得出一個結論——若不是父皇自己想讓他們都離宮,一開始又怎麼會有人提出這種建議呢。
這一世,父皇送他那匹馬,好到都足以引得旁人嫉妒了,絕不是因為他背好了幾段書、『射』箭贏過了齊琢就能得到的寶貝。
這已經充分說明,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一世,父皇的心思如何。
齊璟猜想,自己遲遲沒有覺醒,眼看沒了指望,俞昭儀又一直對二哥比較好,明顯是要把姐姐的兒子當作安度餘生的佛腳,所以才要齊璟多留幾年。
齊珩已經出宮建府,總需要一個人在宮裏幫襯著,他不出去建府,就可以在必要的時候襄助其兄長。
他也意識到,因為同樣的原因,綾綺殿和宣微殿為了五皇子,同樣不想讓六皇子出宮。
但是他們隱而不發,隻讓他這個愣頭青先去衝鋒陷陣,自己則穩坐後方,享受勝利的果實。
這一世,齊璟自己想明白後,當然再不想當這個馬前卒,以免失了帝心。
更何況他心心念念地就是離開,這次既然猜到父皇的心思,正好可以順勢而為。
於是趁著大好機會,齊璟想辦法表明了自己態度,果然取悅了皇帝,接下來就該堅持己見,絕不能為俞昭儀所勸。
至於她要他去找皇祖母求情?那絕對不可能!
想到這裏,齊璟爭辯:“出了宮又不是不回來了,我每日到崇文館讀書的時候,還是一樣來給皇祖母、父皇和母親請安啊。”
他想了想補充道:“更何況,東六所本就離慈安宮遠,建府都在皇城裏,比起東六所,不過多走一道宮門罷了,我看不出有什麼差別……”
俞昭儀耐著『性』子說道:“住在外麵,怎麼能跟住在宮裏一樣呢?”
他假裝聽不進去俞昭儀的話,嘴裏嘟嘟囔囔:“大皇兄早就建府了,這些年也不知道去了多少好地方玩過,東六所裏什麼都沒有,太沒意思了,我要出宮去住,到時候淘到好玩的東西,再帶進宮裏給皇祖母和母親瞧瞧!”
十幾歲的少年,雖然個頭已經不矮,但眉宇間還有些稚氣,說話時眉飛『色』舞的,更顯得活潑。
他在俞昭儀麵前,沒有在父皇麵前穩重,東倒西歪地賴著皮,但說起給祖母和母親孝敬東西,卻能表現稚氣之下的一片赤誠之心。
然而,他這份赤子之心,並沒能取悅俞昭儀。
她原本就因為齊璟沒跟自己商量、跑到陛下麵前胡言『亂』語而感到不快,這下知道了他想要出宮的真正理由,更覺得再不管束管束,他怕是要上天了。
“胡鬧,你年紀也不小了,再過幾年都要成家了,怎能還是這般孩子氣?”
俞昭儀想到陛下讓她多關心關心自己兒子時語中的深意,不禁有些著惱,言辭就鋒利了些:“為了方便出宮玩耍才想著跟皇兄們一同建府,簡直荒謬!”
誰知道她這邊生著氣,齊璟也突然惱了。
剛剛七皇子還攤在案幾上沒個正形,這會兒坐起身來,梗著脖子道:“母親好生奇怪,一會兒說兒子年紀還小,不能建府,一會兒又說我過幾年就要及冠,不能再孩子氣……照母親這樣說,兒子是怎麼做都不對的!”
俞昭儀被他這番斷章取義的話繞了進去,一時之間竟是沒能反駁。
她已經很久沒有親近過這個兒子,隻記得過去自己把他召來文思殿,稍微跟他說點軟和的話,他就會乖乖聽令才是,所以從沒想過這一次的溝通,竟然如此不順利。
齊璟從上輩子開始就思緒敏捷、能說會道,並沒有因為魂魄有異就輸於幾個兄長。
那時候他把功夫都用在討好母親協助二哥、對付五皇子一係去了,像這樣拿話懟自己的親娘,卻是破天荒的一次。
他話說出口不覺得後悔,隻是覺得有些可笑、有些諷刺罷了。
仿佛被母親的話激起了叛逆心理,七皇子站起身來,跟俞昭儀匆匆行了一禮,然後不管她作何表情,就徑直跑出了文思殿,渾然一副小貓被人踩了尾巴、炸『毛』而去的樣子。
俞昭儀想追,讓宮人攔著他,但誰也攔不住橫衝直撞的少年,就這樣讓他負氣而去。
之後的好些日子,七皇子要麼在崇文館讀書,要麼在東校場馴馬,白天有了空閑就窩在皇太後宮裏,滑不溜手,讓俞昭儀是想逮他都逮不住人。
……
就在七皇子跟俞昭儀賭氣、鬧別扭的時候,跑去找太後撒嬌的人,悄悄變成了六皇子。
但不知道是因為老六沒有齊璟嘴皮子溜,還是因為六皇子文武皆比不上弟弟、讓陛下覺得更應該讓他快點出去曆練,兒子才能早日獨當一麵……
總之,等齊璟得到聖旨的時候,結果跟上輩子,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這一年,二皇子、五皇子成年建府,而與之一起出宮的,還會有尚未及冠的六皇子和七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