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3 / 3)

“中途的時候,鄭潔說去洗手間離開了。包廂裏隻剩下我和那個孩子。對了,那個孩子叫艾森,艾森在鄭潔離開後一會兒,突然站起來,二話不說就打開包廂的門往外跑,我以為他是要去找鄭潔,擔心他趕緊追了出去。他卻徑直的往餐廳的後門跑出去了,我沒多想,隻想找回他,跟在他身後跑出去了。”

這就是噩夢的開始,無助的十六個小時的開端。

溫涼聽到這裏,已經有些看到真相的模糊的影子,她開始細想艾森身上的傷痕,細思極恐。

艾森身上的那些傷痕,她沒有親眼見到,不過從文心奔潰和沈錚心急如焚的恐慌中,可見一斑。艾森身上的傷究竟是怎麼傷到的,這個問題真的就連溫涼都不敢細想。

文心接著往下說:“外麵有點黑,艾森借著路燈昏黃的光線跑的很快,就像是已經演習過一般。他迅速上了停在路邊的一輛車,那輛車在我到之前,開了出去。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沒有選擇,趕緊伸手攔車,現在想想,哪裏有那麼幸運的事情,那段路線本來就人煙稀少,我隻是一伸手,就有一輛出租車停在了麵前。我上了車,馬上叫司機跟上前麵的那輛艾森坐的車,因為我的手機之前借給艾森玩遊戲了,還在艾森的手上,我手邊沒有手機,我讓那個司機打電話報警,那司機竟說他沒有手機,車上的電子呼叫器和顯示器還是壞的,他自己承認,自己是開黑車的,不能招來警察,如果我有事的話,可以讓我下車去尋找幫助。”

當時的情況,文心又怎麼會下車,雖對司機起疑,可要是下車了,那就真的跟不上艾森了,要是出了什麼事情,她根本就不會原諒自己,也承擔不起。

於是她隻能追。

“那個司機的長相?”溫涼多餘問道。

如果這是事先設好的局,那個司機的模樣,又怎麼會給文心看到呢。

果然,文心說:“因為天氣很冷,司機穿的很厚,帶了毛絨帽子和口罩。隻露出一對眼睛,根本就看不出什麼樣子,甚至連高矮胖瘦都不知道。開出一段時間後,就出了城,到了城郊。突然前麵的車傳來了一點動靜,艾森探出半個頭,手上拿著什麼東西,扔到了馬路上。我猜那是我的手機,因為墜地的時候,我還聽到了手機最後的一點鈴聲。”

墜地的刹那鈴聲也斷了,在這高速行駛中扔下手機,手機墜地的時候估計四分五裂了。

艾森這麼做的時候,文心已經有些意識到什麼了,特別是看到前麵的出租車沒有牌照的時候,文心的心沉到了底,但由於對方隻是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她告誡不到最後一刻不用自己的惡意揣測艾森。

前麵的車開了很久,其間文心不僅一次的叫她就坐的車的司機嚐試超車攔截,但都沒有成功。

“後來就是開了很久,大路轉小路,然後在那小路中又開了很久,一路上我看著車窗外的景色越發的荒涼,強打定了心神,從口袋裏掏出自己的刑警執照,對著前麵的司機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知道我身份的時候,我明顯可以感覺得到,那個司機是有一些恐慌的,不過他解釋為了,他開黑車的,見到警察就害怕,希望我不要抓他。”文心想起當時的場麵都還餘悸不散。

她亮出身份是為了自保,也是為了震懾,因為處於當時那種情況,她已經不可能相信那個司機了。

比起一個弱女子,一個女刑警,在這種情況下,才更加的安全,無論是對艾森還是對自己。

溫涼理解文心的做法,也覺得在當時那種情況下,文心所做的選擇都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隻能兵行險招,也隻能這樣選擇。

“應該是開了三四個小時吧,昨晚沒有可以判定時間的依據。我隻能按照今天從那邊回程的時間來推斷,因為我從那邊回來,步行了兩個小時才遇上了車,花了三個小時的車程回到了c城的郊區公路。”

文心算著,最後半確定半步確定說。

“開了三四個小時後,前麵的車停了,艾森從車上下來,沿著小路拚命的往前跑。我下車的時候,還特別囑咐那司機,等我回來,我跑到前麵的車旁,隻來的及對著緊閉的車窗裏喊一句,我是刑警大隊的,你涉險誘拐孩子,被捕了,留在原地,休想逃。就馬上去追艾森了。那孩子拚了命一般的躲我,跑的很快。等我追到他,將他緊緊的抱在懷裏,控製住他的行動後,就看到身後那兩輛車,已經調轉了車頭,然後迅速開走了。”

文心清晰的記得那一刻,她心中的絕望和無助,四周是漫無邊際的黑暗,荒涼至極,黑暗限製了視線,過了很久,她才模模糊糊的看清了自己的處境,四下蒼茫,除了他們沒有一絲活人的影子。

她甚至不知道這裏究竟是哪裏,就像置身荒島,沒有誰會來幫她一把。

三四個小時的車程,文心他們應當是遠離c城了,

溫涼聽著,猜想那兩輛車是早就串通好的,有預謀的,他們的任務就是將文心他門拋在荒郊野嶺,沒有傷害他們的意思,隻是想困住文心他們的腳步。

夜裏,又是那樣的境地,沒有車經過的話,文心定是不會帶著一個孩子涉險,隻能尋找稍微安全一點的地方進行露宿,熬過一個晚上。

這樣一來,不論怎麼樣,加起來都會耽擱十幾個時辰,算計他們的人,目的也就達到了。

“整整一夜,我都沒有睡。直到天亮了,還是沒有一輛車經過,我隻好在天亮的時候,開始啟程。抱著還在睡覺的艾森,開始朝著昨夜被開車帶來到這裏的方向走,一路走走停停,艾森醒了,就自己走,我們兩在一起呆了一夜還有一個早上,他幾乎沒有和我說過一句完整的話,我問他什麼,他都不理。對昨晚發生的事情決口不提,還算幸運吧,終於在走了約莫兩個小時後,遇上了一輛車,是輛三輪摩托,車主是一個老人,附近一個村子的,他是出門務農,沒有帶手機,不能幫我們打電話,隻有好心將我們送到了大路邊上,然後讓我們自己等可以幫忙的車主。我們等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終於等到了一輛車願意載我們一程,在車上我們終於借到了手機給沈隊打了電話,那時候已經是中午十一點了,中午十二點的時候,沈隊他們在城郊接到了我們。”

文心說到這裏,語氣酸澀了起來,心裏像塞著棉花一樣,堵得慌,讓她想哭。

本來她以為到這裏就是結束,所有的苦難都終結了,卻沒想到,在經曆了那麼荒唐的一夜之後,最難以接受,最讓她委屈的,才剛剛開始。

艾森一路上沉默寡言,情緒沒有任何的不對,可是在見到沈錚和鄭潔的一刹那,突然崩潰的哭了起來,抱著鄭潔就說疼。

文心本來是以為這一路上,孩子受了苦,隻是想撒嬌,不想艾森卻脫下棉襖,掀起袖子,露出傷痕可怖,青紫快快的手,指著文心,說是文心打了她,是文心將他帶來這種地方,還不讓他找爸爸媽媽。

接下來的事情,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鄭潔在艾森的身上,接二連三的發現了新的傷痕,著實觸目驚心。

文心當時腦袋空空,竟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糟糕的處境,隻是看到艾森身上的傷痕,心揪起來的疼痛和不可置信。

她不敢相信,這麼點大的孩子,身上帶著這樣疼痛的傷口,和她呆在一起十多個時辰,竟生生的沒有和她說過一句疼,忍受的,直到現在。

後來的事情,大家想必也清楚了,文心被鄭潔指控綁架殘虐幼童,被帶回來局裏拘押。

溫涼從審訊室出來的時候,心情是沉重的,因為現在文心是在審嫌疑人,被限製自由,隻能留在審訊室,還要接受下一個警員的審訊。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後,溫涼腦海裏久久盤旋著文心的話,關於昨天的事情關於艾森。

她想的太認真,以至於手機響起來的時候,她不大不小的被嚇到了。

是顧寒時打來的,溫涼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接通了。

“喂,阿涼。”顧寒時的聲音沉靜且充滿磁性,有種撫慰人心的能力,他接著道:“早上有幾個會議,忙了些,怎麼了,看到你打過來的電話了。”

顧寒時這般說著,滴滴點點的疲倦似是尋求安慰的穿透過來,溫涼心下一動,想起了早上打那個電話的原因。

現在已經是下去一點多了,顧寒時這時候才看到了記錄,給她回電話,也不知道是不是從早上一直忙到了現在,有沒有休息和按時吃飯了。

很快溫涼就兀自的愣了一下,掐滅了心中所有關懷的想法繼續蔓延的趨勢,現在的她,竟開始這般細致的關心起了顧寒時。

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於是她冷了冷心思,才道:“沒什麼,早上起晚了,你已經走了,隻是想打個電話,沒想具體說什麼。”

她刻意把自己所有不宣於口的關心都默默收回,讓其消散,沒有機會再顧寒時那裏出現。

顧寒時低聲笑了笑,溫涼隻是這般說,他就已經心情大好,笑停了道:“寶寶是一大早起來發現我不在,有些失落,想我了才給我打電話的嗎?”

本來因為那個漫長的會議低沉了一個早上的情緒,霎時便因溫涼別扭的一句話,如柳暗花明,出暖花開。

其實顧寒時多容易滿足啊,至始至終,想要的根本就沒有那麼多。

現在想想,要是當年,顧家沒有諸多紛爭動蕩,顧寒時無需回國承擔這風雲變幻的商業棋盤,無需為了母親為了家族榮譽,把自己逼成了一個喜怒不形於色的商人。

顧寒時更願意呆在那異國他鄉,守著一個小小的房子和溫涼,生活平淡的過一輩子,永遠做那個意氣飛揚,率性而活的顧寒時。

但世事無常,沒來的及再多回首,截然不同的兩個結果兩個方向,他們終究是沒有勇氣再提及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