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潔聽到溫涼這樣冷漠的聲音,眼淚立馬又開始往下掉,很是無辜可憐道:“溫小姐,你什麼意思啊?!我不明白,我們之間沒有過節,你又何必對我這麼冷言相向。”
站在一旁的沈錚微微側目,禁不住看向鄭潔。他和溫涼共事這麼久了,對溫涼談不上非常了解,卻也說的上至少從表麵上,他約莫是知道溫涼的性子的。
現在溫涼對鄭潔說了什麼,他沒有聽到,不過看鄭潔的表現,便知道溫涼說的不是什麼好聽的話。
溫涼真是由衷的感慨,鄭潔這個女人,果真是個角色,她還什麼都沒開腔,甚至沒有指控懷疑一句,鄭潔就先發製人,給她安上了一個冷言相向,刻薄的罪名。
反倒是給她樹立多無辜的形象啊,什麼都沒做,也沒有招惹溫涼,就被溫涼用刻薄的嘴臉,夾槍帶棒,惡語相向了。
簡直是千年的王八萬年的龜,妖精道行不可估量。
既然對法非要跟她演甄嬛傳,那她就讓鄭潔瞧瞧,什麼叫做一丈紅。
接下來,她也不再維持什麼表麵的禮遇和平靜,撕開麵皮。
“我不是沈錚,你無需在我這裏裝,再做無謂的叫囂,浪費力氣。鄭潔,我希望你明白,如果這次的事情,與你有關,我說到做到,一定會毀了你。”溫涼語氣清清淡淡的,乍聽之下,好似並未有什麼威脅力度。
隻是一聯想到她的能力,足夠讓鄭潔心驚。
“溫小姐,是,你是顧氏集團的股東,懂事長的夫人,我為顧氏工作,你想要毀掉我,輕而易舉,可你不能這麼汙蔑人,你當過母親嗎?你知道自己的孩子丟了的心情嗎?你的心是肉長的嗎?竟然懷疑我會拿自己孩子的安全來怎麼樣?溫小姐,請不要用你的良知尺度來衡量我。”鄭潔流淚控訴,越說到後麵,眼淚便越洶湧起來。
對於鄭潔的反擊,溫涼本應,沒有多少感觸才對。可最後卻被鄭潔連連的幾個質問,逼的心髒忽而絞痛起來。
母親,孩子,和失去,這些問題尖銳且讓她避無可避,心髒就像被尖刀刺穿,痛不欲生。
她竟恍惚起來,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而另一邊,沈錚顯然也被鄭潔連續的哭訴刺痛了,直來直往的男人,本著最後的執念和善良,選擇了相信鄭潔,搶過手機對溫涼道:“溫涼,你說話注意分寸,當下最重要的是找到文心和孩子,好了不與你說了,先掛了。”
分明是有怪罪溫涼的成分的。
盡管一開始,沈錚心中也存有猶疑,覺得鄭潔不安好心私自約見了文心,馬上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鄭潔也許存在問題。
可是現在,他心中的那點猶疑,都被鄭潔的淚水和鄭潔心痛的指控衝淡了,甚至消失了,再也沒有影子了。
自從那個孩子出現以後,沈錚就開始有了變化,覺得盡管鄭潔做錯了很多事情,可孩子無辜,這麼多年,鄭潔一個人辛辛苦苦的將孩子養大,無法否認,鄭潔對孩子盡到的責任是他望塵莫及的。
而他呢,這麼多年卻什麼都沒做到,如今鄭潔回來找他,向他解釋,說是因為孩子想念父親,她沒辦法,才厚著臉皮回來找他,還和他說,當年他們離婚之後,她跟那男人去了國外,沒多久就發現了自己懷了孩子,那男人不讓她生,說是從時間推斷,覺得不是他的,讓她打,她不願意,便和那男人鬧僵了。
接下來就是冷戰和分手,直到孩子生下來,那個男人才又出現,得知不是自己的孩子後,羞辱了她一頓,他們才終於幹幹淨淨的斷開了。
鄭潔說她不後悔,說她生下孩子後,就單獨養著孩子,什麼苦都吃過,一直沒有再找其他的男人,直到孩子長大了,問起父親,她沒法解釋,才想帶著孩子回國見見沈錚。
如此這般,沈錚又說的出什麼重話,他和鄭潔是沒有可能了,但是孩子,他應該負責任,應該保護好。
現在他還無作為,就把孩子丟了,不知狀況如何。
作為父親,他無疑是失敗的。因著孩子,沈錚對鄭潔,竟也多了一下寬容。
至始至終,沈錚都沒有懷疑過文心會對孩子怎麼樣,他現在一顆心絞痛的吊著,隻想趕緊找到文心和孩子。
就怕文心和孩子遇到危險,對於鄭潔,連他都沒資格懷疑,又怎麼會任由溫涼說三道四呢。
而另一邊,溫涼對著掛斷的電話,一陣沉默的無言。
許久之後,她才終於嚐試著撥通一個電話,拜托對方幫忙尋找失蹤的文心和那個孩子,其實打電話的時候,她也知道那邊鞭長莫及,說不定還沒有他們當局來的有用。
不過,她似是養成了一種習慣,什麼都想和那人商量,或多或少有些依靠那人的能力來辦事。
等做完這些,溫涼便留在局裏,一邊等待消息,一邊尋找線索。
時鍾指向中午十二點,沈錚那邊突然傳回了消息。
文心和孩子,找到了。兩個人都平安無事。
溫涼一個早上懸空的心,終於在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平靜了下來。
平安就好。
沒過多久,沈錚帶著文心他們,回到了局裏。
溫涼站在二樓的欄杆邊望下來,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單薄的文心,她周身都透著一種深深的失望和濃重的悲傷。
失蹤的這十六多個小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似是感應到了溫涼的目光,文心仰起頭,不偏不倚的對上了溫涼的眼睛。
隔著這麼遠的距離,溫涼竟都可以看到文心猩紅的眼眶,和眼眶裏打轉的迷蒙水汽,模模糊糊的,不甚清晰。
溫涼感受到了一種直達心底的絕望,她的心一滯。
料想到這件事情並沒有結束,甚至於文心淪為了犧牲品,被推出來,接受審判。
溫涼等在二樓的樓梯口,一會之後,沈錚他們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文心一見到她,首先憋不住了,眼淚掉下來,一下子就衝過來抱住了溫涼,嘴裏喊道:“溫涼姐。”
爾後就是悲戚的哭聲。
溫涼本不習慣與自己不親密的人又這樣的身體接觸,可這一刻,她的心軟成災,完全沒有辦法拒絕這個懷抱。
文心在像她尋求幫助和安全感。
“發生什麼事了?你先別哭。”溫涼撫摸著文心瘦弱的後背,堪堪安撫道。
眼淚和傷心無用,根本就解決不了問題。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我沒有拘禁綁架限製他的自由,更沒有在這十幾個時辰裏對他有任何的暴力行為,真的不是我。”文心的聲音是沙啞的,低沉到幾乎聽不清楚她在說什麼。
但從文心口中吐露出來的每一個字,又如千斤重錘,錘錘擊中溫涼的心髒,她一雙陰冷清淡的眼睛染上了憤怒,望向了一旁眉心緊鎖,滿麵愁容的沈錚。
沈錚顯然是心疼不已的,也為此折磨,為難至極,沒有解決的辦法。
鄭潔指控文心綁架拘禁虐待幼童,孩子口中的控訴也是如此,露出滿身的傷痕,指控文心綁架他,對他進行了長達十幾個小時的殘虐。鄭潔當即報案,並提起訴訟,文心拿不出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被當做犯罪嫌疑人,拘留收押。
至於鄭潔,已經帶著孩子去醫院就醫了,他也要趕緊趕過去。
沈錚當然是不會相信,這些是文心做的,可孩子身上錯雜的傷痕,觸目驚心,淚流滿麵的控訴曆曆在目,他真的無力開口,也不知道怎麼樣才能幫到文心。
這十幾個小時裏,究竟發生了什麼,文心和孩子,又為什麼會失蹤。一路上因為文心情緒奔潰,沈錚還什麼都不敢問。
“溫涼,文心就先拜托你了,孩子還在醫院,我必須趕過去看看情況。”沈錚看了下時間,咬咬牙,隻能痛心道。
沈錚的一席話,讓縮在溫涼懷裏的文心一陣瑟縮的顫抖,也忘記哭了,身體僵直。
溫涼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隻是心疼的輕撫文心的背。
沈錚兩難進行抉擇,他沒有錯,溫涼也沒有任何理由留下或怪罪一句沈錚。
隻能道:“你去吧。”
沈錚感激的朝著溫涼報以一個感激的目光,溫涼看到,一向剛毅如鐵的男人眼中,紅絲密布,掙紮著無盡的悲傷。
他再開口時,聲音是沙啞的,鄭重的,真摯無比的。
“文心,我相信你,我會還你清白。”
說罷,他轉身飛奔而去,要去確認另一個對他至關重要的人的安全。
文心則在溫涼的懷裏,放聲大哭,委屈和絕望都化作淚水,傾瀉而出。
審訊室裏,文心紅腫著眼睛,坐在對麵,手中捧著溫涼為其到的熱水。愣愣的發呆,很久沒有說話。
溫涼耐心的等著,也是長久的沉默。
也不知過了多久,文心的情緒平複了一些了,開始說話。
“溫涼姐,我們先從那天晚上說起吧。”
文心的話中還是有藏不住的顫音,隻是也有著堅定的冷靜,她好似快速成長,經此一事,她瞬間長大。
沈錚說相信她,她不能讓他失望。
“好,你隻需要把事情講清楚,別擔心。”溫涼目光寧靜,嗓音不似以往的清冷,出現了安撫的溫柔。
“昨天晚上下班的時候,我突然接到了鄭潔的電話,她約我見麵,我當時很猶豫,並不想去。可是她說,她已經想明白了,明白了她和沈錚有那樣的過去,已經不可能了。她想為之前的行為道歉,還說如果我和沈錚在一起,以後肯定是得麵對孩子的,她想帶孩子來見我,教孩子重新認識我,讓我和孩子之間的關係能夠得到改善。所以我,便赴約了。”文心說著,眼中又見濕潤的水汽。
鄭潔算的很準,知道孩子是文心的死穴,所以便用孩子做借口,讓文心出現。
“見麵後,她很和善,孩子也真的在她的教導下,對我表現出了善意,開口向我問好,還甜甜的粘著我,要我陪他玩。我很開心,就真的覺得,鄭潔應該是善意的。後來她問我去哪裏吃飯,說了幾個餐廳,在那幾個餐廳裏,重複了幾遍同一個餐廳的名字,讓我選,我心想,她提的多,應該是想選那家餐廳的,然後我們就在那家餐廳的包廂裏,坐下吃飯了。氣氛一直很好,孩子想玩小遊戲,我便把自己的手機借給他用了。”文心想起來,才突然覺得一切就是從這時候,就開始是陷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