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不敢……你直說我照做就是了……”吳愷歌也被著實地嚇了一跳，在他的印象裏，他隻在裴非衣的口中聽過類似命令的口吻，所謂“請求”還是他第一次聽到，他一個晚輩可承受不起這位頭發花白的前輩這樣說。
“如果你見到了倪虹，無論她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情，請盡量不要開槍殺她，把她帶來見我，再送到警察局。”裴非衣的語氣更加顫抖了，吳愷歌聽著，怎麼覺得裴非衣有種想要落淚的感覺。
“我明白了……我不會開槍殺她的。”吳愷歌回答。
“還有你們也是，千萬不要受傷，一切結束以後，都要完好無損地來見我一麵。”裴非衣輕輕地吸了吸鼻子，“最讓人心疼的是，莫過於自相殘殺……”總有什麼是這個堅強了一世的老太太心裏最柔軟的部分，她那張看似冷漠的臉，在這一刻爬滿了淚水。
她一生未嫁，沒有孩子，沒有父母，隻有一群她看著成長的後輩車手，他們無疑都是她生命的珍寶，即使他們，因為仇恨和誤會，做了錯事，成為那種心狠手辣，惡魔一樣的人，她還是願意像他們的母親那樣，擦去囚徒眼角最後一滴淚水，心裏絞痛著送他走下地獄。
她心疼吳愷歌，也心疼倪虹。在她一生即將走到盡頭的一刻，她隻希望真的能破鏡重圓。
“我明白，會小心的。”吳愷歌回答。
然後兩個人幾乎是同時掛斷了電話。辦公室裏的隊員們草草討論總結了一下，大家一天折騰下來已經是疲憊不堪了，所以也沒有太激烈的口舌博弈，很快吳愷歌就打發他們回了自己的房間。
他和薑禹潮是最後走的，像無數次一樣，薑禹潮總是陪著吳愷歌走完熄燈後最黑暗的那一段路。他們有很多話，會在這時候說出來。
麵對黑暗，人的心是那樣的柔軟無助。
吳愷歌蹲在地上，鎖上最後一扇玻璃門，辦公室裏變成了一片的黑暗，隻有窗外模糊的月光給它鋪上一層薄薄的黃色。
一切都是冷的色調，吳愷歌歎了一口氣，直了直身子，心事重重。
“你大可不必認為自己虧欠倪虹和莫淋風太多。”薑禹潮看出吳愷歌的心事，安慰道。
“我怎麼沒有虧欠太多？不過是一命換一命罷了。”吳愷歌說。
他的語氣有些消極，讓人心口一緊。
“答應我，真的見到了倪虹，你也不能輕易地把命給她。”薑禹潮說。
“也許她為了拿走我的命，給莫淋風一個交代，已經殺死了太多的人——那些消失的二代隊友們，可能都是死於她的手……說句實話——是我害她成為了現在惡魔一樣的人，我應該付出代價的。”吳愷歌沒有正麵答應薑禹潮，這讓薑禹潮的心更慌了。
“直麵這條我該走的路吧……該還給我的終究要還給我……”吳愷歌歎了一聲，走進閃著微微綠光的廊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