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內,他在外,四目相接,近在咫尺。
甚至他的手,依舊還是撫摸著她影子的樣子,都還沒來得及放下
霍冬有些窘迫,連忙將手揣進褲袋裏,緊張得攥緊成拳。
乍然對望,彼此的眼底均有著一抹驚慌
嚴甯在帳篷裏坐立不安,所以想出來問問遲勳那邊可有消息回來,哪知一撩開門簾,就看到一堵熟悉的人牆。
她嚇了一跳,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抬眸就看到他匆忙收手的樣子,接著就撞進他似是蘊含著千言萬語的目光
這大晚上的,他想幹嗎
看清是他的那瞬,嚴甯的呼吸就微微收緊,心跳驀地快了一個節拍,噗通噗通,猶如打鼓。
但她很快就恢複如常,眼神變冷,含著戒備斜睨著他。
正當她皺著眉想要開口質問他為何會站在她的帳篷門口時,他的一隻手,突然伸到她麵前
嚴甯下意識地垂眸一看,隻見他攤開的掌心裏,靜靜地躺著一隻藥膏。
她微微蹙眉,沒有接,抬起眼瞼淡淡地看著他。
霍冬也看著她,深深的,他繼續伸著手,大有她不收下藥膏他就不會收回手的架勢。
這隻藥膏已經在他的口袋裏呆了好幾個小時了,從揍完李s長後,他就去了醫療隊,可拿了這隻藥膏之後卻又一直沒有勇氣親手給她。
若不是這會兒她突然出來,估計他還是隻能在外麵呆呆地守著,不敢越雷池半步。
有遲勳在,他沒資格不就算遲勳不在,他也沒資格對她噓寒問暖。
所以當看到她的手被開水燙傷,他心疼,卻隻能把傷她的人揍半死,而不敢像遲勳那樣,奔到她的身邊牽起她的手看看她傷得怎麼樣
他沒有機會仔細查看她的手,也不知道她到底燙得嚴不嚴重,可他想,她本就細皮嫩肉的,手背紅了那麼大一塊,疼肯定是避免不了的。
想到她會疼,他的心就靜不下來,腦子裏全是她手背紅了一片的畫麵,怎麼也揮不走
所以即便把李s長的手踩斷了,他都還是不解氣
若不是她出來阻止,他斷然不會就那樣輕易放過傷她的人
他疼到骨子裏的人,怎容得了別人欺負
霍冬伸著手,嚴甯不接,兩人對視著,都不說話,俱都固執地僵持著。
氣氛漸漸變得僵凝。
約莫一分鍾後
霍冬認輸。
在心裏重重歎息一聲,他率先移開視線,垂著眼瞼不讓她看到他眼底的苦澀和難過。
終究,他坳不過她。
她不稀罕他的心疼,甚至拒絕他的關心
霍冬垂著眸,狠狠咽下嘴裏的酸澀,收回手,將藥膏揣回兜裏。
在她冷漠的目光中,他轉身欲走,當自己從來沒來過,當自己沒有被她無情拒絕
正在這時
“哥不好了”
遠遠聽到薑小勇的聲音,待話音落下,人也已經奔到了霍冬的麵前。
目光觸及薑小勇驚慌的模樣,霍冬心髒一緊,泛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薑小勇跑得氣喘籲籲,本是張口就要跟老大報告,但在看到麵無表情的嚴甯時,他忍下已到嘴邊的大呼大叫,改為湊到老大的耳邊,小聲嘀咕。
霍冬默默聽著。
他表麵看起來沒有任何異常,可踹在褲袋裏的手,在聽到薑小勇說的話之後,驟然攥緊。
待薑小勇說完,霍冬一言不發就大步離開。
那急促快速的步伐,給人一種沉重的窒息感
見老大走了,薑小勇忙不迭地跟上,臨走前,下意識地看了嚴甯一眼。
看到霍冬突然離開,再接收到薑小勇投射過來的目光,嚴甯心裏的不安頓時更加深濃,像是壓著一塊大石,呼吸都變得困難
不好了
什麼不好了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直覺告訴她,這“不好了”的事,跟遲勳有關
如此一想,她頓時心慌意亂,想也沒想就朝著霍冬離開的方向追去。
追著追著,她突然停下腳步,被兩個小士兵的對話吸引了注意力
“知道嗎去xx村的救援隊出事兒了”
不遠處,比較隱蔽的角落裏,兩個小士兵正湊在一起抽煙。
聽了士兵甲刻意壓低聲音所說的話,士兵乙立馬好奇地問:“出什麼事兒了”
“南側那條路一小時前發生了山體滑坡。”士兵甲說。
士兵乙瞠大雙眼,失聲叫道:“救援隊被埋了”
士兵甲連忙伸手捂住士兵乙的嘴,示意他別亂叫,謹防被人聽到。
“不確定。”然後士兵甲搖了搖頭,接著又語氣篤定地說:“但情況肯定很不妙”
“怎麼說”士兵乙興致勃勃地追問。
士兵甲一副很老練的口吻,“按照救援隊的前進速度推算,發生山體滑坡的時候,要麼正好是救援隊路過的時候,要麼就是已經走過了那段路。”
士兵乙有些害怕地輕輕咽了口唾沫,“你是意思是”
“意思就是救援隊現在要麼被埋,要麼被困。”
“咱們要往好處想,也許滑坡的時候救援隊已經走過去了,他們不會被埋的,他們一定沒事”士兵乙像是祈禱一般,以一種自我安慰地語氣輕輕念叨。
“得了吧你根本就不了解那段路”士兵甲不屑地冷嗤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