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月起,晴蘭漸漸開始思“鄉”,終於,她忍不住向太後表『露』了回去的意思。
太後道:“這怎麼行呢?才回來多久就要回去?我還籌辦你的生辰,過了生辰再說。”
晴蘭寫信給步溪客,說了自己的思念,罵步溪客為什麼不來接她。
她甚至做了個夢,夢裏,她有天醒來發現步溪客就在身邊,笑著說:“我就知道你待不了多久就想回來!”
可夢醒後晴蘭轉頭,夜靜悄悄的,身邊隻有陪侍的宮女,沒有那雙熟悉的笑眼。
許是太後說了,皇帝下朝後親自來看她,提議讓狐球入學拜師。
“也該開蒙了。”皇帝道,“當初是我疏忽,應該給你送些先生過去。”
一個月後,燕川來了封信:“想我?想也白想,安心陪太後吧。”
再之後,入秋了,狐球在這裏過了三歲生辰,依然不怎麼說話,連娘也不怎麼叫了。
宮裏有些妃嬪竊竊私語,議論他是不是啞巴。
流言多了,晴蘭心中難過,讓太醫院給狐球檢查了身體,狐球沒問題。
太醫問狐球:“小郡王為何不願開口說話?”
晴蘭眼巴巴看著狐球,希望他說出幾個字,哪怕是叫娘。
狐球看了眼晴蘭,慢慢回答:“沒必要。”
燕川沒再來過信,晴蘭耐心漸漸磨完,說什麼都要回去。
皇帝道:“天寒地冷,路不好走,凍到你倆怎麼辦?安心待到春天,跟我們過了年再走。”
晴蘭問他:“皇兄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皇帝沉默,又道:“多想什麼。”
晴蘭忽然想起皎皎,數月來各種想不明白的,此刻忽然通了。
“燕川……是在打仗嗎?”晴蘭顫聲問道。
所以,把皎皎送到了燕南,之後,送走了她和狐球。
皇兄在宴請賀族子弟時說的那些話,賀圖文說的那些話……晴蘭終於想明白了。
“他是不是在打仗!!”
皇帝終於點了點頭:“朕半年前收到了駙馬的信,三年謀劃休整後,他們要向月犴開戰,越沙漠,遠征北境綠洲……”
晴蘭軟身在地。
“你和孩子在燕川,他心有牽掛,所以寫信給朕,希望朕接你回宮,等他掃清北境,凱旋後,接你回去。”
晴蘭眼前一片模糊。
她知道了步溪客是什麼時候寫的信,那晚她夢醒,他正在外間寫信,見她過來,連忙收起了信件。
晴蘭呆了許久,抬手擦了眼淚,咬牙問皇帝“戰況如何?”
皇帝愣了愣,笑道:“捷報連連,蘭兒……很快的。”
晴蘭低頭,不知在想什麼,立了會兒,她一甩袖,氣憤道:“步溪客,你個混蛋!!”
皇帝一動不動,驚呆了。
晴蘭罵完,還嫌不解氣,拿出一堆紙,摔在桌案上,提起筆,一邊咬牙切齒在信中罵步溪客,一邊巴巴掉淚。
皇帝看著想笑,且他真的笑出了聲,被晴蘭刮了一眼。
狐球默默走過來,抱住皇帝的胳膊,說道:“生氣了,不要惹。爹不在,哄不好的。”
皇帝驚訝看著身旁的這個小不點,驚他一次說這麼多字的同時,心底有些羨慕,也有些落寞。
他不知羨慕什麼,也不知在落寞什麼。
最終,皇帝抱起狐球,說道:“那就不擾,和舅舅去看花好不好?秋海棠開了。”
晴蘭已經罵了五頁,看樣子,今天能罵到五十頁。
千裏之外,雪落黃沙,剛剛攻取一國的步溪客打了個噴嚏,收起了槍。
江副將擔心他著涼,打馬過來問他:“少將軍,可有大礙?”
步溪客笑眯眯道:“沒事,算算這個時間,應該是公主正在罵我吧。”
“……”江副將默然無語。
罵你你還這麼高興,少將軍……你臉皮真厚。
這麼厚的臉皮,確實不會著涼。
江副將搓了搓鼻梁,悄悄退了。
步溪客將長~槍『插』在地上,倚著槍,笑望向南邊。
一輪紅日,晚霞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