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不閉眼？”方啟昀問。
“我，我想把你看清一些。”賈靜靜憨澀地回道。
方啟昀長臂繞過她頭頂，拉了一旁的落地台燈。明黃的光線，“啪嗒”一聲在兩人之間溢開。台燈上的裝飾搖搖晃晃，陰影在賈靜靜臉上浮浮沉沉。
賈靜靜驀地看到方啟昀趴在自己身上衣衫不整，猜想到自己的模樣應當好不到哪裏去，下意識捂住眼，“這燈也太亮了。”
半晌，她都沒見方啟昀再說什麼，或做什麼，便移開手，大膽看他，發現他正用一種飽含某種暗潮卻刻意壓製的目光凝視自己。
“我，我是不是太傻了？”賈靜靜有些不安。
她扭了扭身子，換了一個相對舒適的姿勢，“要不，我們繼續？不過你得告訴我怎麼做，我是應該抱著你的腰還是脖子？還是，我應該主動去親你？”
方啟昀看到她麵紅耳赤又一臉好奇的模樣，“噗”一下笑出聲。
他坐直身體，看到茶幾上有一壺早已冷卻的茶，想給自己倒一杯，賈靜靜見況，連忙下地，赤腳跑去燒水。
“靜靜，我今天心情很不好。”在她背後，方啟昀幽幽開口。
賈靜靜將燒水壺的燒水鍵按下後，便又跑回方啟昀身邊，“怎麼了？是因為我嗎？我以後都不會再見杜阮了，我保證，我發誓！”
方啟昀揉揉她的臉，輕笑道：“我心情不好是因為……算了，不應該跟你說這些。”
“是……公司的事嗎？”賈靜靜小心翼翼地開口。
“嗯。”方啟昀應道。
“其實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分擔，我現在已經不是溫室裏的花朵了。”賈靜靜堅定地目光望向他。
方啟昀深深凝視了她良久，想到這兩天在網上熱度不減的通稿，想必也是她做的。他歎了口氣說道：“EMT是個家族企業，我雖然是董事長，但手裏隻有百分之八的股份，其餘的股份在我父親、母親，以及其他幾位親戚手裏，但他們總共加起來的股份也才百分之六十，剩下的四十被其他財閥買入手。如今，祁董事，也就是我叔叔在到處收買股份，當他手裏的股份大於我和父母時，EMT的十二樓就要換主人了。”
賈靜靜默默地聽著。
“他這些年通過各種不光彩渠道撈了不少錢，所以他的私人流動資產比我多。如果比錢，我鐵定會輸。我跟陸離這幾天四處奔走，就是在遊說股東們不要輕易出售自己手中的股份，還希望在接下來的變動裏，他們能夠站在我這一邊。”方啟昀盡量用淺顯的語言，將這個複雜又殘酷的事敘述給賈靜靜聽。
“是有人不願意站在你這邊嗎？”賈靜靜謹慎地道出自己的猜測。
方啟昀點頭，他將燒開的水，倒入杯中衝茶。氤氳的霧氣中，方啟昀的表情變得模糊，隻能聽到他低低的聲音在說：“我們的大股東友東集團，想利用我們公司的動蕩穩賺一筆，他們高價將股份拋出，並且壓低行情，等股價低到穀底時，再把股份買回，高出低進，市場的老把戲了。”
“那這件事沒辦法解決了嗎？”她擔憂地問。
方啟昀沒有回答，隻是抿了口茶，然後向她招手，“靜靜，來。”
賈靜靜走過去，被他一把圈進懷裏。
他躺倒在沙發上，賈靜靜也被他拉著，躺倒在一旁，頭側向他胸口的位置。方啟昀從椅背上扯下一條毯子改在二人身上。
“別動，陪我躺一會兒，我已經兩三天沒怎麼好好睡過了。”方啟昀閉上眼睛，手將賈靜靜摟得更緊，“還好有你，不然又要失眠了。”
賈靜靜乖乖地被環著，沒多久方啟昀就進入夢鄉，他的睡容安詳，眼角的黑眼圈卻越發加重，讓她心疼。
她將毯子大部分蓋到他身上，然後整個人蜷縮成一團，縮進他的懷中，安然地閉上眼睛。
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今天，他們還是要甜蜜地相擁而眠。
（三）
冷空氣還未南下，所以海城還算氣候宜人。
崔亦昕跟著達姐來《繁花似錦》的劇組試戲，試的角色是女三號，一名富有心機又心狠手辣的人物。
崔亦昕不是科班出身，毫無演技可言，台詞功底也差勁得很，剛開口，就被總導演不耐煩地揮手讓退下。
“達姐，要不算了，我知道自己的水平，演不了這個角色。”崔亦昕說。
“算了？我大老遠陪你跑到這兒，你當我很閑？我的字典裏沒有‘算了’，你必須拿到這個角色。”達姐揚揚眉頭，語氣篤定。
“導演都說不行了，難道你有別的辦法？而且我也不想演這個反麵角色，還不如演個丫鬟。雖說直播時也被罵過，但那是小範圍的被罵。這部劇要是出來，我就是大範圍的被罵，我又不犯賤，誰喜歡天天挨罵？”崔亦昕撇撇嘴道。
“黑紅，總好過不紅。現在的劇，白蓮花不討喜，狠辣的女性角色反而出彩。就算被罵也沒什麼，先出名，以後有了錢再慢慢洗白就是了。再說了，你男朋友那麼有錢，還怕洗不白？”達姐用一種揶揄的目光打量她。
崔亦昕被這種目光打量得渾身不適，卻不能對這位經紀人圈的大姐大翻白眼，隻能沉默以對。
“好了，辦法是死的，人是活的，這件事你不要管了，我來負責，你隻需要……關鍵時刻放聰明點兒。”達姐頓了頓，附在她耳邊曖昧地說道。
崔亦昕身上頓時起了層雞皮疙瘩。
當晚，崔亦昕親眼看到達姐在陽台上跟人通電話通了半個多小時，回到房間時，滿臉喜氣，心情大好的樣子。
“你真的有一個很給力的男朋友。”達姐對她說。
崔亦昕迅速意識到，達姐打電話的對象是陸離。她悄悄給陸離發了一條微信：達姐找你幹什麼？
陸離回道：說需要一筆錢通融關係。
這個回答倒是跟崔亦昕預料的相差不離，她又打字問：要了多少錢？
陸離回道：三百萬。
崔亦昕在心底倒吸一口冷氣。雖說在有錢人的世界裏，三百萬大概就跟他們平民所理解的三百塊差不多，但收買一個三流導演，需要這麼多錢嗎？何況達姐在圈內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還需要花重金收買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