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說愛情都是哄人的。什麼緣分啊、月下老牽紅線啊,三生石上許願啊,都是傳說!都是神話!是信者有,不信者無。跟一種迷信思想差不多。有的信菩薩,你信,你就當香客嘍,你就每天燒香拜佛嘍,求得心安。我不信,我從來不到廟裏落腳,一輩子不燒香拜佛,也沒什麼啊。菩薩也沒怪罪我。你信愛情,哦,她是我一輩子的唯一,我沒有她活不下去了,其實,那都是鬼話,生活還得繼續下去,你得活著啊,你命都沒有,你還有什麼?”老羅逆天的話,雖說有點偏執,你仔細想來還真是這麼一個理。
“愛情是一種信仰。這話本身沒問題。”韓文正首先肯定他的話,大原則沒有問題,“老羅,你有沒有被已故老嫂子愛的那種肉麻、那種顫抖、那種魂牽夢縈、那種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那種纏綿悱惻、那種沒有你我這輩子怎麼活的感覺?老羅菜齊了吧?菜齊了,你和小吳都坐下,都不是外人,坐著吃。”
“沒,沒呢。”老羅有點受寵若驚,韓寶來還是給他安下了筷子,給他倒了酒,還有雜工張阿姨也坐了下來。
“什麼?你真跟老嫂子過了一輩子一點感覺都沒有?”韓文正聲音有點誇張,嚇得老羅打了一個哆嗦。
“你別一驚一乍,好不好?”張玉屏都聽出來了,“老羅的意思,不是說他跟老嫂子沒有感情,是說還有菜沒做完。不然,我讓寶來去做,可是寶來正要受教育,他走了,我們說這些話還有意義嗎?”
老羅忙說:“張書記說的是,我說的是菜沒做完。”
“那沒關係。你坐下來先吃,咱們聊一會兒,你們先吃一個**分飽,再去做。你自己做的菜,你隨便吃。你也算得上半個主人,不要做客。紅梅,你也別客氣,什麼好吃吃什麼。”韓文正忙招呼兩個工作人員用餐。韓文正與吳紅梅眼光碰了一下,吳紅梅忙縮了回去,假裝扒飯,她不喝酒。像這種女人,真夠麻煩的,她欲掩彌彰的動作,早給在坐的人看出了玄機,兩人一定有問題!韓文正這隻老兔子一定是吃窩邊草的,吳紅梅三十左右,比起年過半百的老婆,肯定感覺不一樣。
老羅也不客氣,稀哩呼啦大吃大嚼大喝一陣,喝過三杯酒,他的話匣子打開了:“我跟我老婆是自由戀愛結婚的,有一子一女。我曾經入伍八年嘛,我們打電話、寫信,那是你思念我,我思念你,真的是什麼肉麻的話都說。我在部隊,想她的時候,看她的照片,看她給我寫的信,看我們在一起的視頻。真的,成天想著她,想著她覺得生活有了盼頭。”
“愛情來了。”張玉屏提醒韓寶來。
“我那時候升了司務長。我管全團的夥食。我常常可以有一點小外快,也可以給團隊幹部開小灶。甚至組織老鄉打個牙祭。我認識一個女兵。本來,我以為她隻是想搞點口福。我看她人長得也標致,當然我就滿足她了。我可以帶著夥頭師傅、勤務兵,開著人貨兩用車采購,戰士也求我幫他們經常買些東西,我也是有求必應。這個女兵也常常找我幫她買洗發水啦、唇膏啦、發夾啦,甚至她的私人用物品。有一個晚上,我正在寫信。她偷偷推門進來了,我趕緊藏好信。我們部隊的宿舍一般都沒有鎖門的習慣。她便疑我藏了什麼好吃的東西?於是,她抓住我的手,跟我搶!我當時懵了。她雙手緊緊吊在了我的脖子,眼光緊緊地逼視著我,呼吸很急促,我嚇得雙手發抖。我突然想到鄉下的老婆,我提醒自己不得犯渾,我當時義正辭嚴:某某同誌,請你自重。我們不可以這樣子的。我是有家室之人,你要考慮後果。請回吧!”
老羅一本正經的話,把全場笑翻了。
“這是愛情啊,你怎麼說愛情是哄人的呢?你這不是自相矛盾?”張玉屏聲音很特別,說話氣勢很盛。
“領導,聽我往下說完。”老羅又自個兒幹了一杯酒,很響地咂了一下嘴,韓寶來又給他滿上。老羅繼續說:“我退伍了嘛。我很走運。民政局安排我給首長做菜。我憑關係,也把鄉下的老婆轉為城市戶口,兒女都在城裏上學。我老婆進百貨公司當了服務員嘛。生活過得比上不足,比下綽綽有餘。”
“我給首長做菜,本來是不分星期六、星期天的,有一天,首長開恩,讓我這個雙休日休息兩天。因此星期五晚上,我就有自由了。我開著首長的人貨車往回趕,我老婆下班一般要到晚上十二點,因為百貨公司的特點,早上開門晚,晚上關門晚,一般實行兩班倒,她這個月上的是晚班。我找到我老婆的服裝專櫃,沒人;於是,我往她們的員工集體宿舍找她。如果碰上刮風下雨,員工就可以住宿。那天晚上集體宿舍鎖上了。天氣好,誰在集體宿舍住?我於是轉身欲走。但我聽到裏麵有聲音,有吱呀吱呀的響聲,很有節奏感。成年人一聽,就知道這是什麼聲音。裏麵沒有開燈,一片漆黑。我便守在過道裏,我應該苦苦守了一個多小時,先出來一個男人鬼鬼祟祟走了。燈隨之亮了,她整理好床鋪,便坐在鏡子梳頭發。我真想衝進去,跟她拚命。但我想,鬧出去,咱們都別過了,這個家庭就殘缺了。她願意這樣就這樣吧。我等於她根本不存在。她在我心裏此刻死了。她再不是我老婆,隻是孩子的媽媽,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