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1樂不思蜀3(1 / 2)

胡父眼瞅著這小夥,真是可造之材。雖然身邊男男女女穿梭來去,他波瀾不驚,他並不浮躁。有的徒兒拿著電刻刀就滋滋地雕刻,似乎他天生就是藝術大師,結果一下刀,一根木頭全給毀了。你看他,拿起繪圖鉛筆,細細地描摹一番,還拉著嶽父問清清楚,是直接打空,還是步步打進去。嶽父告訴他,先打粗,再細加工、精加工,最後定型。

韓寶來還叫陳汝慧拿來實物,找不到實物,拿照片來看。或者拿做好的花樣來看。他摸一摸花瓣、花瓣的尖,中間的圓翹,每個花瓣的互相映襯。他對著墨線,與畫麵的空間一一對應。然後開著電刻刀,他還是不敢下刻刀。再拿來一根廢木料,先試一試機,找一找手感。這根廢木頭,沒有嶽父畫的墨線,他仔細描畫上去,他用電刻刀滋滋對著墨線鏤刻了出來。讓嶽父來看看有不有什麼問題。嶽父大加讚賞,韓寶來聽多了譽美之辭,已經不新鮮了。他要嶽父幫他修改,嶽父左相右相,給他修了葉子的質感,你要讓葉子在風中能搖曳,讓花有綻放的動感。

“韓寶來,你煩不煩?不過是普通家俱,快點雕。你嶽父接人家的貨,人家催著要貨呢。”江楚瑤都心煩了。

“滾。別煩我。”韓寶來對江楚瑤呼來喝去的,江楚瑤也對他毫不客氣,一聲呸,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你觀察過沒有,花雕得生動,就要考慮花枝的承重,有露水花枝要彎一點,早晨的花瓣有露水,花瓣要鮮脆一點,隻能是半開,這朵雖然是含蕾,但也要有一種花瓣綻放的力量感,它在用勁開放。”

“你倒是刻啊。”江楚瑤坐在一張竹椅上,看著他雕刻。

韓寶來對著木頭凝神看了半天,電刻刀噝噝響著,總算下刀了,木屑紛飛,木香味芬芳。可能刻刀震動太大,他常常雙手握住。刻一刀,就看一下。有時候,還用手把粉末摳掉,對著吹上一陣子。他有時簡直就是磨,平著刻刀過去,輕微地掃過去;有時候,閃電般刻一下,趕緊收回,看看,還不行,再閃刻一下;有時候,繞著彎子刻,緊咬牙關,臉上肌肉一蹦一蹦……

“喂,韓寶來四點了!你走不走的?”陳汝慧來催他了。

韓寶來刻的圖案快成型了,韓寶來含糊答應:“不是還沒到四點半,太陽還是白花花地,等等吧。”

韓寶來頭也不抬繼續滋滾地打磨,粉塵亂飛。

“五點了。你不出去?”

“哦,五點了?我還差一點點了,馬上就好。馬上就好。”

“這孩子,少見。”胡父深為驚歎!

“他有很多怪癖。你以後就知道了。鑽進去了,拉都拉不出來。”陳汝慧站在背後看,韓寶來確實是怪才,父親雕了一輩子的花工,可能沒有那一朵有這麼盡心。不過,要是這麼盡心,他一家都餓死了。一個下午就雕這一朵,那他一個月打一套家俱算了。實用與藝術相差還是很遠的。同樣是陶瓷,家裏實用的就不值錢,但是藝術品,那是沒辦法用金錢衡量的。

韓寶來雕的圖案無疑是藝術品。你看這一幅蓮荷圖,恰如池塘中的蓮荷,有的荷葉卷著葉苞,有的荷葉朝天,還承著露水,有的荷花半露,有的嫋娜地含著花蕾,神態各異,惟妙惟肖。

嶽父說:“小韓這荷花半露最見功力!你看,有花瓣極力撐起、爆開的聲音。”

“阿爸,韓寶來跟你學徒,你要不要?”

“我這是木匠,小韓要學的是藝術。不是一個行當。這幅蓮荷圖安在這個粗糙的家俱上太可惜了。”

“爸,我要這幅圖做的家俱。”胡琴偏著頭,這看那看,越看越喜歡。

陳汝慧笑道:“三妹,這是他才學手的。過三頭五年做出來,那才是好東西。”

“什麼?姐夫,你現在長期定居下來了?”

韓寶來笑著說:“我四海為家。我是屬狗的,屬狗的走四方。哪裏有吃的,我便到哪裏。吃遍天下。”

“姐夫,聽說你是堂堂的市長。你不用上班?”

胡琴的話,連江楚瑤都笑了起來,陳汝慧說:“三妹,你姐夫是那種不管市長,他愛管就管,不愛管,他就優遊天下。他就是在這裏住三年五載,工資照來。他要是天天在市長辦公室上班,人家還懷疑他貪汙,他如今都不在家。怎麼去貪汙?”陳汝慧一語成讖,韓寶來以後天天在市長辦公室辦公上班,給三規了。

“我是遙控指揮。走,遊山玩水去。看看能不能如我所願捉幾條魚,逮幾隻田雞?”韓寶來伸了一個懶腰站了起來,他取下手套,韓寶來哎喲叫了一聲,陳汝慧都心痛了,右手起了三個水泡。拿電刻刀看起來是按著刻就行了,其實電刻刀會給手一個反彈力,像是淘氣的小野獸,你不大力掌控它,它可不聽你的使喚,跟打風鑽一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