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東方泠湛的身世麼,他幼年時雖有過一段極為不堪的經曆,出身卻是第一等的。蘭淩末朝忠順伯爵府的小爵爺,母親乃是隆毅侯家嫡女,在當年伯爵府沒沒落的時候,他在苑都的小公子哥兒裏,是要排頭一號的。
而這意味著,他孩提時代受過最良好的教育,罹難之前基礎三觀極正。而這就差不多意味著,他沒有過於不良的癖好,對一個糟老頭子……
他突然把很少離身的司玉趕出去的目的,並不像被趕的人暗戳戳以為的那樣……
“老大人這是哪裏話,晚輩怎敢見死不救。”東方泠湛冷然說著,把又滑回地上的夢自安拽起來按到了椅子裏。一直隱在煙氣裏的五官驟然顯了出來。
東方泠湛生的其實不是很好:在大姑娘小媳婦,看見他也許會心動不已,但略懂一點相術的,就會評他“過猶不及”。多智易傷,他命裏許多無從化解的磨難坎坷,很多都是明顯到直接“刻”在了臉上。
然而夢自安當然沒有那麼多亂七八糟去想,此刻這張臉對他來說就是“菩薩”“活佛”的相。
“老太尉,其實這事兒說來也簡單,解鈴還須係鈴人。您沒自己去瞧,故而不知其中關竅。晚輩倒有幸去了,說句大不敬的話,咱們家聖上對皇後娘娘……所以,您有多少本事,盡往這一處使,才可見效。”
這話語速倒平穩,但東方泠湛說完之後,即刻忙不迭的直起身來連退三步坐到了對麵的椅子上,端茶之際,不動聲色的捏了捏鼻子。
夢太尉終究是年老了,又半真半假的出了那一會兒的汗,聞慣了各種香的鼻子,哪經得起這般折磨。
他自在這裏懊喪著不該一下貼那麼近,對麵那個卻沉默了下去,許久才道:“聖上未在時,我們那般逼她……”
“咳哼!”東方泠湛突然毀形象的一聲咳,把笑臉一擺,幽幽道,“夢太尉,此言差矣!”
夢自安閉了嘴盯了他一會兒,終究人在屋簷下,改口道:“聖上未在時,我夢家那般逼她,此事本就專為針對她的,她如何肯放過?”
東方泠湛抬頭認真瞧他一眼,恍覺自己這麼多年裏,有一二分心思都用到狗身上去了。
他某些時候得瞎成了什麼樣,才會覺得這老頭子也是值得留下的?還是說,人一旦老了,還多了些亂七八糟的牽扯,如父母妻兒的,就會變智|障?
東方泠湛努力壓了壓情緒,看在夢自安至少臉上還端著,沒立即哭給他看的份兒上。
“老大人,昨日咱們家聖上回京,你也是親自去見了的吧?”半路開溜真正沒在場的人老神在在的問道。
夢自安抬頭,這卻怎麼說,昨日陛下回京,第一次走得是城門正路,太師都從病床上爬起來了,怎麼他還能被懷疑沒到場不成?
“泠哥兒,你此話何意?”陛下昨日,一話不曾說過,一事不曾為過,能有何玄機。
“老太尉,您今兒能求到晚輩府上來,一個說明您承認晚輩的能力,另一個則說明,您終究是個識時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