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長安對她的話置若罔聞,看也不看她一眼,扶著玉芽的手緩緩往屋裏走。
柳微然也不在意,假意用手帕壓了壓眼角:“姐姐許久不出門了,怕是不知道外頭發生的事。你大概不知道,太後娘娘幾次保媒,璃王都拒了,說是家有嫡妻,怎能再娶?這般的情深意重,可叫世間多少女子羨慕啊。”
她略頓了頓:“這話傳到陛下耳中,陛下大發雷霆,狠狠斥了璃王,說是不過一個廢妃,算什麼嫡妻,又發了聖旨,璃王才不情不願地娶新妃。唉……這般有情有義的男子,如今可不多了。妹妹我,著實是感動呢。”說完就咯咯笑了起來,她身邊的仆婦丫鬟也附和著發笑。
柳長安回頭,將柳微然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神漠然,聲音沙啞地回道:“誰說不是呢?王爺情深意重,柳長安實在是不堪相配。”頓了一下,語帶譏誚地說:“妹妹既然如此仰慕王爺,姐姐倒是可以為你在王爺麵前提一提……隻是可惜啊,妹妹已經成親十年了,雖則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但還是不夠格做個側妃……”
“你……”柳微然氣結,“柳長安,你還真把自己當成人物了。不過是個廢妃,別忘了自己的身份!我是二品大員之妻,朝廷冊封的命婦,你怎麼敢對我口出不遜?”
見長安不答話,柳微然絞著手裏的帕子,硬生生把胸前那口悶氣壓了下去,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姐姐不知,相公在我臨行前還特意囑咐,要我探望姐姐,看看姐姐過得好不好。相公也真是的,姐姐可是王爺的心頭寶,哪會過的不好呢……”
“我昨晚做了個夢,”柳長安打斷她,雙眼看著遠方,蒼白的麵上罕見地帶了一抹笑意:“不知是不是人快死的時候就能夢到一些平常夢不到的事。我先夢到了翎容,她說她想我了,還說讓我有空帶著妹妹你一起去看看她。”
柳微然麵色一白:“姐姐在說什麼呢?”
柳長安仿佛沉浸在回憶中,自顧自地接著說道:“然後又夢見了祖父,父親和母親,他們都說想你了,一定讓我帶著你回家……你說奇不奇怪?他們明明比較喜歡我,卻總是問起你來。”
柳微然瞪大了眼,神色有一絲慌亂,但仍是鎮定地道:“姐姐想來是病糊塗了,小妹不便打擾,就先告辭了,改日再來探望。”說完轉身欲走。
“既然來了,怎麼茶也不喝一杯就走呢?是看不上姐姐這的茶,還是……你害怕了?”柳長安輕笑出聲:“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妹妹做都做了,難道還不敢說出來嗎?讓我來想想,妹妹心思縝密,難道是怕隔牆有耳,如果不小心說了什麼會影響到喻大人的仕途嗎?”
“可是妹妹難道沒有想過,要是我的那位師兄,喻子濯,喻大人知道了妹妹的所作所為,他又會怎麼想呢?以他剛正不阿的性格,會不會大義滅親呢……”
柳長安說完,執起桌上的瓷壺,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品著。茶是她喝了這麼多年的次等茶,喝在嘴裏全是茶末,且早就已經涼透了。但看到麵前的柳微然臉色蒼白,搖搖欲墜的樣子,她卻覺得自己像是在喝瓊漿玉液一般,格外得舒暢沁人。
柳微然與璃王李耀沆瀣一氣,絲毫不念親情,為了那蠅頭小利,不惜親手捏造證據,陷祖父父親於不忠不義之地,致使柳家的家業一朝覆滅。
柳微然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但終究,紙是包不住火的。
在璃王府的十年,已經足夠讓柳長安弄清楚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