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鬱鬱不振的走了兩日,入夜,馬車駛出王都,在往疆南方向去人跡罕至的沙漠中行駛時,雲亮才緩過神來,麵色陰鶩的坐在馬車裏,一言不發的看著麵前哭的雙眼紅腫的表妹,極其惱怒卻又什麼也不能說。
畢竟步吹苓是犧牲了自己終身幸福才救了自己一命,而自己殘廢了也是已成事實,現在不管說什麼都於事無補。
雲亮越想越怒,最終抬手一拳狠狠的砸在車廂上,咬牙切齒道:“步微暖,步思南,兩個小賤人,我跟你們步家勢不兩立!等本公子回了疆南東山再起,一定會來把你們統統抽筋扒皮,挫骨揚灰!”
話音一落,便聽到幾聲綿緩的貓叫,如同在宗堂的那個詭夜裏聽到的一樣滲人。雲亮不自覺的僵直了身子,看向對麵的步吹苓:“表...表妹,你有沒有聽到...”
話還沒說完,車窗突然被撩開,一隻漆黑的狸貓敏捷的跳進來,落在雲亮懷裏瞪著他“喵嗚——”一聲厲叫,便迅速從另一側的窗戶躍了出去。隻留下目瞪口呆的雲亮被嚇得三魂沒了七魄,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樣的呆在原地。
那隻貓的眼睛...赤血通紅,如同索命的惡鬼一般緊緊的盯著他,隻一眼,便深深地印在雲亮的腦子裏,怎麼搖頭都揮不去。
最後一次閉上眼睛再睜開,步吹苓已經軟軟倒在他腳邊的血泊之中,而對麵則坐著一個一身赤衣,戴著半張黑玉麵具的男子,露在外麵的眼睛如同覓得獵物的鷹鷲一般淩厲而殺氣四溢。
雲亮正驚恐的看著赤衣男子發愣,突然頸上覺得一涼,緊接著一股溫熱的暖流從喉嚨裏湧出,眼角玄影閃過,停在對麵赤衣男子的身邊,冷冷說道:“很遺憾,你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了。”
他硬撐著最後一口氣不肯斷,眼神執鶩的看著赤衣男子。男子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玄衣下屬,後者立刻轉過身去。
他冷厲的唇線突然勾起一個溫和的弧度,抬手摘下麵具,一張溫潤儒雅的臉便出現在雲亮麵前:“要知道,步思南這三個字不是你隨隨便便就可以叫的。死前告訴你,我是離魂閣暗主,而你口中喊打喊殺的步思南,是離魂閣的閣主,也是我的人。所以,你可以瞑目吧。”
雲亮的眼中閃過詫異和慌亂,最後停在絕望上,痛苦的停止了呼吸。
“月,都死了嗎?”血衣重新帶回麵具。
月聞言掀開窗戶探頭一看,前麵的馬車上水完成任務的暗號已經紮在了車窗外,便立刻回報道:“回主上,都死了。”
“嗯,我們回去吧。”血衣說著起身,掀開車簾便輕巧的從疾馳的馬車上縱身而下,迅速的消失在黃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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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歎洋苑中燭火通明。
差遣丫頭們裏三層外三層的守住了門,步微暖,步熙洋,步思南三人圍桌而坐,把酒言歡。
異世重逢的小姐妹們心中的悵然旁人無法體會,步熙洋恍若隔世般的看著眼前兩張熟悉的臉,激動之情溢於言表,開口便滔滔不絕的說起來,甜甜的聲音聽的人心裏直癢癢,三個人一聊就是徹夜暢談,不自不覺中蠟已燃盡,東方也已露出魚肚白。
敘述中步微暖兩人得知,真正的步熙洋正如步家上下所說的一樣,是一個對經商之道頗有見解的奇女子,然而一介女流,長久的置身於勾心鬥角錙銖必較的商海之中,多年來積勞成疾,超負荷的透支身體,早就如同將傾之廈。
所以步三小姐,已於數月前一場突如其來的寒潮中感染風寒,不幸病逝。而齊洋則穿越而來借著這具身體複生,挑起了步熙洋肩上的擔子。
與微暖兩人不同的是,齊洋並沒有繼承步熙洋生前的記憶。隻身一人來到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醒來後父親步馳在得知她失憶之後,便像是發現了什麼一樣頹然變了臉色,雖然一直都在身邊,但卻一直不苟言笑,總給她一種淡如止水的感覺,除了生意上的問題,幾乎很少與她交流,讓她覺得十分孤單,無依無靠。
她這數月來,如同隨波逐流的浮萍一般,跟著步馳在各國遊曆,布置產業,唯有用忙碌來填補心中的空白。
上一世的齊洋也是出身商道世家,對生意之事頗有自己的的一番見解,全力以赴的用到步家的家業之上,接手步熙洋未完成的規劃,大刀闊斧的革新,倒也歪打正著,做出了一番驚人的成績來。而後步馳對她的態度才稍微有了改觀,怕再累著她,又趕上老夫人大壽,這才提議回家一趟,好好休整一段。
沒想到一回來就看到這麼天大的驚喜來,三個人說說停停,哭哭笑笑,隻聽得門外的丫頭們麵麵相覷。
青影柔黃幾個還好,自從馬車墜崖獲救之後,這幾個月來她們已經習慣了步思南和步微暖間歇性的神經質表現以及兩個人之間獨有的對話方式,倒是苦了步熙洋的兩個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