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命遇,沈卿澂(1 / 3)

“問天道者,必須忘情。”

“太上忘情,並非無情。似忘而非忘,情寂於心。”

“成大事者,必須遵道。”

“道即為人心,我遵我心之所係。”

“莫忘初衷,你雙目為何而盲?”

“初衷何為,唯我自知。”

“亂世將傾,你何苦涉足?紅塵萬丈,你如何管盡?”

“遵天命而盡人事,但求心安。”

“雖如此,以一己之力,如何覆天?”

“非也,這亂世天下,已然有她。”

“那又如何?”

“縱四合淪陷,六方毀滅,八荒殆盡,九州飄渺,我將追其左右,無懼離啟別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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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稀是在下墜,整個身子寒涼的麻木無覺。

數九寒天,河水本就冰涼刺骨,再加上流勢疾迅,威力更勝一籌。

寒風如刀,將透明的涓流剪成一道道一根根的冰刃冰針,無孔不入的刮刺而來,避無可避,隻能硬生生的承受。皮膚隔著厚重的濕衣仍被割破,汩汩暈出的血隨河道一路漫灑,染出一道淺淺的血線。

步微暖如同一片隨波逐流的浮萍,茫然無助的浮沉著。

傷口已經由一開始的冷痛交加變得麻木不仁,神智時而清明時而模糊,唯一不變的是徹骨冰寒,如墜九幽冰獄,眼前茫茫然的一片慘白。

婆娑河,是西淩與南洛的天然地理分割線,河深而廣,蜿蜒曲折,洋洋灑灑綿延數百裏,不曉盡頭在何處。

不知道漂了多久,突然間雲破日出,萬道金輝鋪落灑下,整個河麵都泛起了粼粼金光。

然初輝雖亮,卻無絲毫溫度,意識崩潰的邊緣,她悚然聽到前方奔騰砸落的水聲,厚重的水道似墜天傾瀉,重擊在岩石上發出萬馬奔騰般沉重而高亢的嘶鳴。

步微暖驚恐的奮力浮起看過去,不遠處的河流陡然截斷,垂直成了一條巨大的瀑布。

一瞬間的頹然過後,她絕望的不再劃水,放任自流。

掙紮了一整夜,此刻終於力竭,被明亮的光紮的大腦一片空白,下一刻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

“冰漣,你認得這姑娘?”

“嗯!認得!”

“可你分明打小便與我在一起...這姑娘莫非是和你自一處而來?”

“...嗯,公子你快救救她...”

“別著急,你先去生堆火,她已經凍僵了。再去幫我看著身後的追兵,我來救她。”

“嗯!多謝公子!”

......

朦朦朧朧裏,步微暖聽到這樣一段對話,她用力的吸了口氣,發現不再是溺水般的窒息之感,便嚐試著想要睜開眼睛。

微微撐開的縫隙裏,先是一片刺眼的亮白,緩了緩,一抹木槿紫染進純白之中。先看清楚的是斯人紫袍袍底的繡紋,質地不菲的布料上,水晶白線細致的畫出一朵朵柔軟美麗的六瓣雪花,高貴優雅。

視線往上,是一雙形狀十分好看的手,雖然白皙,卻一點也不顯得女氣。指節修長,靈活的上下翻轉調配著藥物,動作間十指如躍動的蝶,於瓶瓶罐罐的花間輕盈起舞。

她還想再往上看,卻突聽“噗嗞”一聲,不遠處耀起了一團橘黃色的火焰。一瞬間,眼前的紫影虛晃了一下,就像是剛剛畫好還沒有晾幹就掉進了水裏了的彩墨畫,一圈圈的暈染散去,眼看就要消釋殆盡。

步微暖一著急,伸手猛地一抓,卻不料自己的身子早就凍得僵硬,這不管不顧的一抬臂,險些毀了她一條胳膊。

痛的眼淚飆湧的同時,婆娑視線裏那個木槿紫色的身影突然又清晰了起來,那人俯身看下來,涼涼的頭發掃過步微暖的麵頰,帶著淡淡清冽的雪香,一把抓住步微暖懸在半空抬不起放不下的手。

他一邊動作輕柔的緩緩將她放下,一邊音色溫柔的說道:“姑娘的身子還沒有暖回來,不要勉強動作,免得傷了自己,落下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