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色雲開,驟雨才過,空曠的山風仍有些涼意。
說來也奇怪,那夜被沈卿澂救了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那般駭人的幻覺,頭痛之感也明顯的舒緩了許多。
明月似乎有些走累了,時輕時重的打著響鼻。懷裏的那隻貓兒懶洋洋的臥在身前,有一下沒一下的咕嚕嚕著,這一路走的相當愜意。
步微暖停下馬坐下來休息,不經意間望了眼北邊浩瀚連綿的山脈。
駱峰嶺,橫貫北辰南北的一座巨型山脈。
自然的力量鬼斧神工,麵前這山嶺,陡峭處像是被天雷劈過一般直直的從高處插進地麵,淩厲的令人看著就心驚膽顫;平緩處卻又像是被河流長年累月衝刷出來的河灘,鋪著鬱鬱蔥蔥的植被,柔和的讓人忍不住想上去躺上一躺。
步微暖此時距離駱峰嶺的主峰已經很近了,不用費力就能看得到群山中相對緩和的位置上隱隱約約透出的一圈圈明黃色的柵欄,那是皇家狩獵的地方。
日暮的光斜斜的掠過起伏的群山,像是為其籠上了一層迷離的紗幕,恍恍惚惚看的不甚清晰,卻愈發引人神往。
她打開水囊喝了口水,不自覺的眯起雙眼回味著邵源給出的消息。
蔚錦沛。
步微暖輕輕的咬著這三個字,在心中思忖著如何把他獵到手。
北辰皇帝次子,與大皇子蔚錦嵐同月不同日出生。其母妃深受泰峰帝喜愛,故當時皇帝並沒有冊封第一個兒子蔚錦嵐為太子,而有意想要立這個次子為儲君。
然而,蔚錦沛卻是個善妒多疑,反複無常,剛愎自用且急功近利的性子,以至於泰峰帝猶豫了又猶豫,北辰的太子之位就一直懸空到了今日。
兩日後便是北辰皇室一年一度的春獵,此時,皇室內外恐怕早早的就在來獵場的路上了。老皇帝蔚成峰早些年就已經外強中幹,身體狀況一年不如一年,好容易熬過了年關,今年這一劫恐怕是撐不過去了,駕鶴西去也就是數月間的事情。
“沉不住氣的蔚錦沛一定會在這次圍獵中動些手腳,目標不是泰峰帝,就是蔚錦嵐,雲煙聖女一定要在那個蠢貨動手之前阻止他為別人做嫁衣。”
這是步微暖臨行前,邵源囑咐她的最後一句話。
當時她看著笑吟吟卻沒有一絲親切感的邵源良久,剛剛開口欲要發問,就被邵源不陰不陽的笑著搶了先:“雲煙聖女是想問寡人為什麼要幫你?”
步微暖微微一怔,剛想回答,邵源便再一次先開了口:“因為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
“報仇?”
邵源搖了搖頭,涼涼的笑著說:“要他們覆滅!”
明月突然低低的叫了一聲,走過來用嘴巴碰了碰步微暖的身子,她方才從回憶裏抽出神來,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雙手不知道什麼時候緊緊的扣在了一起,已經被擠壓出了一道道紅紫的印記。
她晃了晃頭,將腦袋裏那張令人毛骨悚然的似笑非笑的臉甩了出去,然後蹙眉道了句“怪人”,便伸出手去摸明月低下來的頭,同時柔聲問道:“怎麼了?”
“噅兒噅兒——”明月輕輕的咬住步微暖的袖子,轉過脖子往後轉去,步微暖順著它的方向看過去,那邊接二連三的有個人影躥過,每個人之間的間距很遠,卻是朝向一個方向趕去,邊走還邊鬼鬼祟祟的左右張望著。
步微暖把身子往樹後藏了藏,探頭出去看著黑影沒入的破虛之中,微微的挑了下眉喃喃道:“大白天的,幹嘛呢這是...”
懷裏的貓兒動了動,緊接著噌的一下竄了出去,步微暖還沒來得及去抓它,雪狐貓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眼前。
“哎,我說...”步微暖眨了眨慢了半拍的眼睛,將沒來記得喊出來的話咽了回去,思考著要不要過去看看。
然而還不等她作出決定,雪狐貓卻又在眨眼間出現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