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聲音望過去,就見兩道人影並肩從街頭靠近,俱是頎長俊挺,麵如冠玉。其中一人著白狐裘鬥篷,寬大衣袂從鬥篷下浮起,如雲起落。分明處在鬧市,清遠閑放之態,卻如鶴遊九皋,高華而灑脫。
說話的,正是此人。
哥舒安榮看一眼這清貴公子,嘶叫道:“二哥……”
無疑,這翩翩佳公子,就是才名動淞州的鄴華山莊二公子哥舒文宇。
哥舒文宇很快地掃一眼哥舒文榮,眉心一縷厭惡稍縱即逝。哥舒文宇對隨從吩咐:“帶三弟下去休息。對了,帶三小姐一起下去。”
彼時,安冪瑤經過一番痛苦掙紮,已徹底暈厥過去。一張淡粉俏顏上疤痕水泡密布,觸目驚心。
哥舒文宇的目光掠過人群,終於定格在秦宇諾這三人身上。
秦宇諾與大鴨並肩而立,素羽已幾近暈厥,趴在大鴨胸口。因此,哥舒文宇投過來的那目光,可能是罩著大鴨,也可能是罩著秦宇諾,一時分不太清。
總之,那目光抖了幾抖,哥舒文宇一雙清眸中,就閃現出“有美一人兮,宛如清揚”的驚豔之色。
秦宇諾和大鴨麵麵相覷。
再看向哥舒文宇身邊,同著白狐裘鬥篷的美男子,秦宇諾眉心一閃,就閃出幾分恐慌。
那劍眉朗目的麵容,清朗貴氣的意態,竟與瀟雲殊三分像。
瀟雲殊。
這長得像瀟雲殊的美男子,秦宇諾隻見過一次。在她大婚與瀟雲殊大婚時,偶爾從轎中一瞥,瞥到的。
因他與瀟雲殊相像的外形,秦宇諾生出好奇,詢問嬤嬤,嬤嬤告訴她,是長公主與南淮齊國公之子賀蘭琪,南淮王的外甥,瀟雲殊的表哥。
長公主的兒子,竟也跟鄴華山莊有交情?
秦宇諾不由自主地轉向大鴨,就見大鴨雙眸深邃,似有所思。
僵持一會兒,哥舒文宇先開口,對著秦宇諾二人,溫淡地說:“不論剛剛發生了什麼,安三小姐受傷,若不妥善收場,我們都脫不了幹係。”
大鴨小小地“呲”一聲,頗為不屑。哥舒文宇的意思,無疑是說,安冪瑤是西楚帝的人,她若受傷,西楚帝不會放過他們任何人。
哥舒文宇又說:“不知二位是否有方法,醫好安三小姐?”
大鴨冷冷地說:“又不是我們下的毒,我們怎麼醫好?惡人自有天收,你想醫,去問天吧。”
哥舒文宇不禁愣一愣,轉向秦宇諾,說:“聽聞公子是明縣的名醫?醫者父母心,哪有見死不救的道理?隻要安三小姐無事,今日的事,我鄴華山莊自知不占理,必會向二位道歉。至於二位的清源閣,我鄴華山莊也會盡一己之力,守護和支持。西楚帝那裏,就更不必二位費心。西楚帝若要怪罪,我鄴華山莊會坦誠一切是非,保二位無恙。”
這條件,可說寬仁到了極致。
哪知大鴨有“呲”一聲,冷笑道:“公子的話好古怪。公子既然也說,自知鄴華山莊理虧,又為何要等我們救完那惡婆娘之後,才道歉?對錯是非本就是客觀的,難道我們不救那惡婆娘,就變成我們理虧了?還有,我清源閣發展至今,既沒得貴山莊的支持也沒得貴山莊的守護,以前怎樣,以後也怎樣,強依靠貴山莊這大樹,我們怕受不起這福分而折壽。至於西楚帝那裏,那瞎子愛怎樣怎樣吧,不勞公子費心。”
哥舒文宇麵色微變,脫口反問:“那瞎子?”
大鴨笑得更歡也更冷,道:“不是瞎子,會認那惡婆娘做王妃?”
說完,不等哥舒文宇的反應,突然又一揮手,形態頗為大度:“無論怎樣,你說的對,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義弟既然是醫者,就不能見死不救。”
說著,拍拍秦宇諾的肩,不假思索地說:“義弟,跟他們去,把那惡婆娘醫好,從此兩清。”
秦宇諾的頭隱隱發暈,不知大鴨這是唱哪出。
但她目光一轉,突然就轉到牆角瑟縮的老乞丐身上。
就是這老乞丐,引起了今日南街的大亂。
老乞丐蜷在牆角,抖如篩糠。滿身汙泥,發如枯草,衣不遮體。從秦宇諾的角度,剛好能看見半張青紫的側臉。
“咦?”秦宇諾不自主的脫離大鴨,緩步走了過去,邊走邊觀察和思索。到得乞丐身邊,蹲下,再對著老乞丐的側臉觀察一陣,突然抬頭對大鴨說:“望舒哥哥,他中了毒!要不連他一並帶走?我看我能不能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