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別具一格的請罪(1 / 2)

古樹遮掩的幽靜後院,隱隱傳來人語聲。

近一看,正是大鴨和那青衫男子。

男子靜靜看著大鴨,眉心含一絲古怪的笑意。

大鴨卻眼神閃爍,不敢與男子對視。

片刻,男子似笑非笑地說:“那姑娘好生厲害。”

大鴨半垂頭,說:“父皇……”

男子揮揮手,不再聽他辯解:“這是你的家務事,你自己解決。你母後那裏,將來你自己去說情。”

大鴨艱難地咽一口口水,小聲說:“諾兒那孩子,性子是有幾分……烈。不過,母後怎的不打一聲招呼就來了?”

說著,突然歎口氣,眼神變得惆悵:“當年我易容出宮,這件事就父皇知道,母後一直被蒙在鼓裏。這兩年,我沒見過母後,母後也不知,外麵還流落著我這個兒子。”

說著,嗓子就有些啞:“今日久別重逢,卻是這副場麵。母後她,她,一點也不知道,我是她的玥兒……”

青衫男子拍拍他的肩,言語間卻有些啼笑皆非:“數月前,我讓你跟我回朝,你執意要守著那姑娘。這會兒倒跟我裝起可憐來了!臭小子!”

大鴨也破涕為笑,看向男子,眼神清亮:“父皇,我想好了。隻等鄴華山莊的事情一調查清楚,我就帶著諾兒回朝。我代諾兒去向母後請罰。”

……

秦宇諾當天回家之後,一反常態沒有遷就素羽,任素羽百般柔情千般可憐,秦宇諾隻丟下一句:“誰也別打擾我!”,就講自己反鎖到房裏,獨自生悶氣。

她想,大鴨或許跟那哥舒文宇假戲真做了。做得性情都變了。為了一個傲慢冷酷的惡婆娘,竟當眾斥責她。

誠然,在清源閣裏直接與顧客大動幹戈,是對清源閣名聲的致命打擊。大鴨那舉動,可能是為清源閣的利益考慮。

但大鴨以前是這種人嗎?

以前,若遇到同樣的事,大鴨必定會直接拎起那惡婆娘丟出門去,再自己一把火將清源閣燒成灰,最後重帶她啟程,浪跡天涯。

那才是她的大鴨。

是不是大鴨做商人做久了,也變得跟所有商人一樣圓滑、隱忍和唯利是圖。

她多懷念乞丐大鴨啊。那個快人快語、隨時秉承一種欠揍姿態的囂張大鴨,才是她的大鴨。

可是,將大鴨從乞丐變成正經商人的,又是她秦宇諾自己。

秦宇諾想想,心裏就跟貓爪似的亂成一團,又悲戚又憤恨。

中夜,雪大了起來,雪光從窗欞透入,映得如昏暗白晝。

秦宇諾半靠著軟榻,抱臂垂頭,胡亂想著心事。

就聽外麵傳來敲門聲,沉緩篤定。

秦宇諾心煩意亂地喊:“素羽姐姐,我說過了,今晚不想讓人打擾!”

敲門聲再響一遍。

秦宇諾又喊:“我睡下了,不想起來!”

敲門聲重響一遍。

秦宇諾忍無可忍,憤然起身,衝到前廳,一把扯開大門。

慍怒之色還未從臉上褪去,秦宇諾就怔住。

隨即,變成更深沉的慍怒。秦宇諾說:“滾!”

說完一轉身,就要重新關門。

但秦宇諾關門的動作又戛然而止。

因為她聽見“撲通”一響。

轉身,就見剛剛立在大門外的大鴨,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大鴨披著很雍容也很臃腫一件猞猁裘大麾,露出風帽下一張周正肅穆的臉。大鴨跪在門口,半仰著臉,沉默地盯著秦宇諾。

秦宇諾愣了一瞬,忍不住冷笑:“男兒膝下有黃金。你這副孬種樣兒,你那些乞丐祖宗見了,都會羞得鑽地縫吧?”

大鴨不說話,手指一扯大麾的領帶,大麾落地,秦宇諾再次愣住。

緊接著就噗呲一笑,眼圈兒卻又紅起來。

無怪乎大鴨要穿那麼臃腫一件大麾。

大鴨背上,竟斜背著一大捆參差不齊的荊棘。

秦宇諾看了半晌,啞聲說:“瘋子!”

大鴨平靜地說:“負荊請罪,哪有不下跪的道理。男子漢大丈夫,錯就是錯。錯了就該誠懇。”

大鴨仰臉看著秦宇諾,雙瞼在雪光中閃動,澄淨的眼仁時隱時現,仿佛散落雪地的星星。

大鴨的聲音小了一點:“小黃雀兒,我覺得我的膝蓋有點酸。”

秦宇諾冷冷地說:“你跪什麼台階,去跪搓衣板。”

大鴨又說:“我覺得我還有點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