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再看一眼麵色死灰的西楚帝,忍不住歎口氣:“這人服的毒,可不是普通的毒。諾兒你能不能救活他,就看造化了。”
說著,再一推瀟翊。瀟翊也不敢再猶豫,低低說一聲“有勞母親”,便扶著西楚帝,帶上秦宇諾,沿石階往下走。身後很快響起牆壁閉合聲。
安頓好西楚帝一行人,太後再歎口氣,望一望那毫無異樣的牆壁,轉身往前殿行去。
果然,剛到前殿,就見庭院裏滿滿當當排列著軍隊,賀蘭宣立在軍隊一側。
正前方,是穿著明黃常服的南淮王瀟銘。
見太後走出,軍隊都跪地請安,瀟銘走過去扶住太後的手臂,低聲說:“深夜打攪母後休息,都是兒臣的錯。隻是今晚宮中出了賊人,兒臣擔心賊人傷及母後,不得已,才帶了軍隊過來查看。”
瀟澈小心翼翼地扶太後坐好,太後不輕不重地說:“是嗎?”
瀟澈的眼簾低垂,說:“兒臣隻是擔心那賊人會傷到母後。對了,聽說四弟身體不適,正休養在母後這兒。四弟可好些了?”
太後歎氣:“還不是老樣子。哀家都不知道,他的胸痹之疾,竟然已到這種程度。剛剛子明大夫來瞧過,服完藥,已經睡下了。”
瀟銘點頭。片刻,又問:“孩兒鬥膽問一句,母後千萬別見怪!”
宮女送來熱茶,太後淺淺啜了一口,不語。
瀟銘便問:“母後的未央宮裏,是否進來過,不該進來的人?”
太後露出淡淡一絲微笑,道:“依哀家看,這大半夜,一大隊軍隊闖進一個老婦人家,還有比這更不該進來的?”
瀟銘歎氣:“母後,孩兒還有一事不明,請母後賜教。”
太後說:“你說。”
瀟銘頓了一下,說:“從母後那會兒離開齊國公後,齊國公便派人去了子明大夫家中,一直牢牢看著子明大夫。子明大夫沒有離開過家門半步,母後怎麼說,子明大夫過來幫四弟開過藥呢?”
太後睫毛低垂,擋住微微晃動的目光。
瀟銘卻緊追不舍:“母後可否為孩兒解答一下?”
太後搖頭:“我不知你在說些什麼。”
“母後!”瀟銘終於忍不住,神色緊了起來,壓低聲音,凝肅道:“母後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母後別胡鬧了,趕快把人交出來!”
太後的目光,經那蜻蜓點水的一晃之後,又恢複平靜,笑容舒緩而慈愛:“陛下,哀家真不知自己在做什麼。但哀家卻知陛下你在做什麼。”
說著,一抬眼,眸色如寒霜,往瀟澈麵上一掃,陰沉沉地說:“哀家奉勸一句,自古謀逆多自食其果,陛下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瀟銘怔了一下,轉而眉宇間開始寒波動蕩。瀟銘幾乎是低聲嘶吼起來:“母後!別再胡鬧了!快把人交出來!”
太後不動聲色地說:“你想找人,盡管去搜,哀家絕不阻攔半分!”
瀟銘死死盯著她,半晌,對著庭院裏的軍隊,重重一揮手,軍隊頃刻分為數列,各自往不同方向小跑步行去。
偌大的前廳,隻留下母子倆,冬夜淒清的風吹進房間,在凝結的空氣裏嗚嗚咽咽。
小半個時辰後,賀蘭宣返回,走到瀟銘身邊,小聲說:“陛下,什麼都沒有。”
瀟澈的眸光陡一淩厲,直刺向太後。
太後悠然地品茶,說:“陛下不必氣怒。該走的人早走了。陛下再怎麼為難我這老婆子,也沒用。”
瀟銘渾身緊繃如被拉滿的弦,稍一用力,就能令人血濺三尺,自己亦粉身碎骨。
片刻,瀟銘慢慢放鬆下來,突然,輕輕點一下頭,說:“母後教誨,兒臣銘記在心。”
太後的眼簾剛一閃,瀟銘又說:“四弟妹最近身體不適,四弟又出遠門,獨留四弟妹在豫陽王府,我委實不放心,因此已命人將四弟妹接入宮中。當然,為了不讓四弟妹母子相隔,更添心病,我已一並將雲黎也接了過來。雲黎手中的軍權,暫交給齊國公。”
一邊說,一邊細細觀察太後的神色。
太後的臉,半掩在躍動的燭火後,看上去難以捉摸,沉默半晌,突然苦笑著搖一下頭,說:“陛下想取他們母子性命,或者想嚴刑逼問,全憑陛下興致。哀家一把老骨頭,能說個‘不’?”
她看向瀟銘,認真地說:“哀家隻能說,哀家的兒媳和孫兒,若少一根汗毛,哀家便自刎於你的承德殿前,絕無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