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小道兩旁鬆柏聳翠,路麵灑落的餘輝如貝殼閃爍,林鳥清幽鳴叫。
秦宇諾心不在焉地行走,驀地,腳下一頓,便見小徑另一頭逐漸靠近的身影。
冬日晶朗的天輝勾勒出頎長的輪廓,長發如羽毛垂落風中,仿佛山中謫仙,不動聲色地與世俗紛爭劃開距離。
人影走得很慢,但眨眼間,卻已在秦宇諾眼前。
秦宇諾的目光急劇晃動幾下,在兩頰抖開漣漪,沐淞玥已略欠身,恭敬地喚:“諾娘娘。”
秦宇諾怔了一下,然後,淡淡冷笑一聲,說:“哼。”
沐淞玥再點點頭,就要擦身而過。
秦宇諾的聲音抬高了:“你站住!”
沐淞玥與她肩並肩,卻正反著身,秦宇諾隻能看見他的側臉。
沐淞玥溫淡地問:“諾娘娘還有何吩咐?”
秦宇諾側頭看了他一會兒,突然問:“聽說你替汝寧王求情?”
沐淞玥不動聲色地回答:“看來父皇對諾娘娘非常信任。父皇從前一直將前朝後宮截然分開。既然父皇信任,諾娘娘就該對得住父皇的信任。”
秦宇諾的麵色微紅,慍怒之色泛起:“你在教訓我?”
沐淞玥說:“不敢。兒臣隻是建議,諾娘娘該想父皇之所想,憂父皇之所憂,善解人意,心有靈犀,如此,父皇才會更加信任諾娘娘。”
秦宇諾“哈”一聲,反問:“兒臣?”
沐淞玥竟然跟她自稱“兒臣”?
沐淞玥也側頭,與秦宇諾目光相對,眼仁清瀅得倒映出天空影子,緩聲道:“諾娘娘看不出,父皇對四皇兄心存愛惜,有意給他改過自新的機會?”
秦宇諾咬牙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身為儲君,難道心中一點是非黑白都沒有,趨炎附勢……”
話沒說完,就聽沐淞玥淡淡笑起來,清澈而不羈,含一絲嘲諷。
秦宇諾的臉不禁一紅,立刻收起那番文縐縐的話,狠聲問:“沐論思做過些什麼,你心裏不清楚?留那樣一個禍害在,你真覺得你的儲君之位固若金湯,堅不可摧?”
沐淞玥泰然自若地說:“諾娘娘身為父皇的後妃,還是多將心思放在父皇身上比較好。奪嫡之爭,不是諾娘娘這樣的溫婉女子該關注的。不過,兒臣倒能做下承諾,兒臣若登基,一定讓諾娘娘做皇太後。”
秦宇諾一跺腳,叱道:“你!”
剛叱完,就聽沐淞玥噗呲一聲笑,聲音極小,確是爽朗異常,甚至帶著孩童的頑皮。
秦宇諾剛一驚詫,就覺腰肢一緊,整個人騰空而起,又是一陣天旋地轉,略略回神時,才發現是被沐淞玥摟著,從鬆林中沿斜坡一滾而下,直入幽深處。
秦宇諾小小的驚叫,被沐淞玥迅速用唇舌堵了回去。
停下來時,哪怕萬千疑問盤旋在心頭,秦宇諾也被沐淞玥渾身漾溢的激情給攪得天地不知。
冷落她多日,此時見麵又是一副周吳鄭王、油鹽不進的閻王樣兒,還故意堵她的話,突然就變成小玥玥他爹,霸道得跟餓狼似的,讓秦宇諾作何理解?
秦宇諾隻能理解,沐淞玥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做大鴨時,雖然偶爾冒出一點混蛋的勢頭,估計都被他自己刻意壓製下去了。
秦宇諾急問:“這是什麼地方,不怕被人看見?”
沐淞玥親吻她的唇,不以為然地回應:“這麼多天,這麼多天,你不知道我是怎麼過的。你這個死女人。我收拾不了你!”
怪她身上了!賊喊抓賊!
秦宇諾顫聲問:“你真的替老四求情?好大的度量!”
“哈!”沐淞玥冷笑:“你真以為都是老四做的?”
秦宇諾哪怕再沉迷,也不免後背一寒,瞪眼問:“你剛剛是什麼意思?什麼叫‘真以為都是老四做的’?不是沐論思做的?”
沐淞玥邊親她的麵頰邊解釋:“至少不全是老四做的。”
秦宇諾困惑:“不全是?”
沐淞玥點頭:“比如,給我下陌血散的人。再比如,這次派殺手刺殺我的人。”
秦宇諾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這次的殺手不是沐論思派的?怎麼可能?殺手自己都承認了!”
沐淞玥唇角掠過一抹不屑的笑:“這可是嫁禍的絕佳機會。換了是我,我也不會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