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舉動出乎兩人意料,山陰一動不動任他看了半晌,說道:“怎地?”
說時遲那時快,小童二話不說,一隻手伸出,直向山陰胸前抓來。他的速度又快又猛,眼看那隻安祿山之爪已探至山陰胸前。
山陰一驚,反射性伸手一擋,但更快的,衛玠扯住她肩膀,朝著自己的方向一拉一靠。
小童的手適時地停在了半空。他大笑一聲:“果然是個女郎。”
對上二人親昵相依的姿勢,他大樂:“居然還是你衛某人的小心肝!”
“既如此,一起來吧。”他說完,朝著院中大步走去。
心跳還未平順的山陰跟在衛玠身邊,不由神情大窘。她自恃毫無破綻的身份被這童子一眼看穿不說,還差點著了童子的道。想不到此人年紀小,舉動這般大膽。心裏啐了一口,暗罵道,真真無恥。
身邊衛玠看著她的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料定她心中正氣悶,不由伸手握了握她,輕道:“無妨。此人最擅看相。想在他麵前掩藏身份,卻是難上加難。”
原來如此。
山陰詫異地看了前方的童子一眼,問道:“他對你頗為忌憚,你與他兩回比試都贏了?”
“險勝而已。”
“比的什麼?”她好奇地問。
兩人邊走邊說,很快,山陰知道了大概。原來,想要見上季老一麵不難,若想換得他一諾卻是極為不易。季老曾言,他這高徒,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人間凡事,皆逃不過他的雙眼。隻要有人憑本事入了小童的眼,便允其一諾。也是衛玠與他有緣,不但騙得小童答應出手比試,還連贏了兩局。前兩次比定力,比棋藝,衛玠皆險勝了。此次若能再贏一次,小童便要遵守承諾為他求得季老一諾。
“一個小毛孩,能知道多少?”山陰咋舌,“季老竟敢以一個小兒來試天下人,未免太過放心。”
“小兒?”衛玠淡笑地看了她一眼,“此人看似童子,年歲比你我二人都要大上十來歲,他隻是沒長個罷了。”
啥?
她知道有些人從長相上很難推斷出真實年齡,可眼前小童,居然比她和衛玠都大十歲左右?這這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她張著嘴巴,看著前方嬌小無比的小童。
莫怪乎他罵起衛玠來理所當然的模樣,說起來,他這年歲,稱之為長輩也不為過了。
兩人輕微的討論聲,聽在小童耳中極為刺耳,他轉頭不悅道:“君子不在人後詬病,你二人說了一路也夠了吧?”
山陰悄悄地撇了撇嘴,低道:“有道是非禮勿聽。這本是我二人的悄悄話,前輩堂而皇之地聽了也就算了,居然還指責我二人。”
她的聲音極輕極輕,便是近在身旁的衛玠都聽得不太分明。
可偏偏被耳力極好的某人聽了去。他頓時暴跳如雷:“哪個是你前輩?我不過虛長你幾歲,你這姑子怎麼跟姓衛一樣惹人厭?”
堵得山陰立下閉嘴,再不敢暗中埋怨了。
衝著山陰吼了一陣猶不解氣,他又對著衛玠教訓道:“管好自己的婆娘。”
這一句婆娘真真惡俗,真真市井至極。
卻見一向高高在上的貴介公子衛玠,眉毛輕輕一挑,噙了笑意欣欣然應道:“郎君說得是。衛玠受教了。”
這還差不多,小童滿意地點點頭,領著二人繼續往前走。
育賢巷內的院子皆不是很大,三人走了一陣來到一排小屋前。小童指了指門:“進來吧。”
屋內擺設極為簡單,兩張榻幾,一張木床,另附一張桌案。
他自顧自坐在榻幾上,倒了一杯茶,對著杵在門邊的二人道:“前兩番比試你挑了定力與棋藝,這第三次,你想比什麼?”
口氣雖然不悅,尊重之意到底仍在。
衛玠拉了山陰一起坐下,恭敬地回道:“識記。”
識記?
小童怪異地看了他一眼,哈哈大笑,他以手撐幾,身體前傾,直直盯著衛玠道:“衛小郎還不知道吧,你這三局若是全勝了,能換得的除了季老一諾外,還有他的禮遇。”
衛玠頷首,笑道:“一諾不過交易,禮遇才是衛某真正渴求的。”是的,如果能得到季老的禮遇,能讓他奉為座上賓,這比世人渴望的一諾不知要珍貴多少倍。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