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知不妙的阿律揚起馬鞭便驅車回到了城郊的住處。
劉曜正在院中自己與自己玩下棋,見他悶著頭神色匆匆一言不發地衝入,忽覺不對勁。
他先一步站起身,開口道:“出事了?”
阿律垂下頭,低道:“山家姑子不見了。屬下在鎮中找了好幾遍,都沒有尋到她的身影。”
說罷,他不敢抬頭看劉曜的臉,主動雙膝一跪,叩首道:“屬下願領罰。”
旁人或是不知道,可他一直跟在劉曜身邊,焉會不知少主對這姑子的情意?
現在人在他的手裏丟掉了,他真不知除了這句自願領罰還能跟少主說些什麼。
“你把事情先說一說,”劉曜朝著空蕩蕩的車廂看了一眼,“一個大活人,怎麼可能說不見就不見?”
阿律趕緊把經過詳細說了一遍。
劉曜越聽麵色越凝重。
他顧不得令阿律起身,直接走到院中牽了駿馬喝道:“留下六人,其餘的,都跟上我,一起去鎮上尋上一尋。”
聲音剛落,飛身一躍,劉曜已經一夾馬腹直衝而出。馬蹄噠噠噠聲中,背上少年緊蹙白眉,揮鞭直下,他的身後,是緊跟而至的隨從。
馬如閃電,瞬間便已到了小鎮之上。
一行人縱馬行馳,神色有異,已引起了街上來往之人的注意。尤其劉曜,白眉英挺,少見的凜冽氣勢,在匆匆的避讓中,劉曜躍下馬背,直衝進布莊。
布莊的老板一見是他,馬上認出來了。
他主動走上前,道:“郎君的衣裳已經叫人拿走了。便是那一日與你一道前來的白衣郎君。”
劉曜的目光掠過他,往店鋪裏張望了一番,沉聲問道:“她拿衣裳時,說了什麼話?”
“這……”布莊老板一愣,客人來拿東西,無非是看貨付錢,還能說什麼其他的話?
他想了想,道:“隻說衣裳做得不錯。她試了試,便從側門出去了。”
就這麼簡單?劉曜道:“你再想想,她有沒有向你打聽什麼?”
經他這麼一說,布莊老板有些頓悟了。他看看劉曜陣勢,又看看他此刻不苟言笑的表情,試探道:“恕小人鬥膽,你與那位郎君是--”
他的意思是,你這般大肆張揚地找他,意欲何為?
劉曜一愣,隨即神情一黯道:“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因著一點小事,與我賭氣不辭而別。眼下離她家還遠著,她一人身無分文,又無人照顧,若是途中出了事……”
說到這裏,他的喉間似是哽咽了。
布莊老板見狀,忙歉意道:“在下無禮了。”
他從櫃中找出幾幅畫攤到桌案上,又朝劉曜招招手道:“郎君且來看。”
他指著這幾幅畫道:“你家妻子聰明得緊,第一次到我布莊中看布時,已悄悄將畫給了我,令我幫著找一找買畫之人。她的畫奇特,不消幾日,我便幫著她賣了個好價錢。便是這幾日,還有人特意問我訂畫。今日她又拿了一些來出售。我把所得的銀兩交予她,她才從側門離開的。”
第一次看布時?
那是七日之前。
她還要將畫事先畫好。
也就是說,那件事過後,她已經在心裏做了這個決定,有了這個打算了。隻是悄悄防著他,不令他知曉罷了。
憑著她的聰明才智,這般有計劃,有安排地逃走,他還能追回她嗎?不可抑製的,他的心中生出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布莊老板還道他總算放心了些,他拍拍劉曜的肩膀,安撫道:“這小鎮地方不大,她也許一時生氣,尋個客棧住下了。氣消了,又回來了。”意味深長地看了劉曜一眼,他笑道,“小兩口,日子長得很,有什麼事說開就好了。”
他說得沒錯。這小鎮通往外界的路不過一條,鎮內幾條街巷又清晰可見。除非她插上了翅膀,否則,短短的半日時間,她能走多遠?
布莊的老板的一席話,令得劉曜又信心陡生了。
心中思慮已定,他走至布莊老板麵前誠懇道:“多謝掌櫃直言相告。某這便去鎮中尋上一尋。”
他看看擺於櫃台上的這幾幅字畫,心中一動,道:“她若再來這兒,煩請掌櫃的留她一留,使人通知我一聲。”
一行人神色匆匆地來,又急匆匆地離去。
這一日,劉曜將鎮上能藏人的地方幾乎掀了個底朝天。所有的客棧,他令人一一找過了。所有的店鋪,也使人打聽過了。甚至通往外界的那條路上,他也派護衛快馬加鞭去看過了。
可這麼個彈丸之地上,竟是尋不出她的人影。就像煙霧般,她在他眼前蒸發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