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那日回去,太子殿下又被季皇後訓斥,勒令回皇城這一路上不許擅自行動,後來這太子殿下才消停了。
天意有時候會托著下巴一眨不眨地盯著美人看,然後時不時從嘴裏蹦出一兩個詞,妖孽啊,紅顏禍水啊——
每每季初色聽到,都忍不住抽了抽眉角,耳力太好,有時候也是一種錯。
隊伍日夜緩行,慢慢已經臨近皇城,因為朝中有事,東臨帝便率著眾位大臣日夜加鞭,先行回了皇城。
沒有了上頭的威懾,眾多少男少女便更加無拘無束,他們就像放開了籠子裏的鳥,拚命呼吸著自由的空氣。
天意看著那駕馬奔騰的年輕麵龐,不由感歎,年輕真好——
季初色額頭黑線,“娘子,你才芳齡十幾好不?又不是年邁幾十?”
天意扶額,一臉深沉地道,“你不懂。”
季初色剝了一顆橘子,掰了一瓣遞進娘子的嘴裏,然後笑著道,“行,我不懂,橘子甜不?”
天意一口咬下去,頓時皺了一張臉,“酸——”
季初色這才滿意地點點頭,“知道酸就好,起碼比那些個幾十歲的老婦人口齒伶俐,知道酸。”
天意艱難地咽下,然後雙眼淚蒙蒙地說道,“美人,伶牙俐齒不是形容牙齒堅固。”
季初色天真一笑,“你看,那些老大爺老大嬸哪有娘子這般口齒伶俐的?娘子一點也不顯老!”
噗——
顯老!
天意終於知道什麼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了!真疼!
此時,侍墨敲了敲車門,然後笑著問道,“大少爺,主子,六小姐派人來請,說是要去踏踏青,看大少爺和主子有沒有興趣。”
自從上次侍墨風風火火端著一碗甜點撩開車簾的時候,卻見主子衣衫淩亂地躺在大少爺懷裏後,她連忙放下簾子,後來侍墨和侍硯每次通報,都要隔空敲下門板,然後才敢說話,誰知道主子和大少爺在裏頭做啥呢!
是六妹惠君,天意的注意力從美人身上轉向侍墨通報的事,這次南下一行,定王爺帶了定王妃,以及定王妃所生的子女,以及花夫人,花夫人所生的五妹季惠言,連同六妹季惠君。
天意沒有想到上次花夫人從季子婧季子昭兩姐妹嘴裏套出話後,還真的有辦法纏住定王爺將她們帶來。但是南下一行,她們與這些府中親眷卻是極少見麵,一是她們隨行在天子身邊,不便相見,二是不知為何,美人這一路特別討厭見到府中的人,隻要見到應氏等人,他就牽著她轉頭就走,難得美人偶爾耍耍小性子,她就順了他,反正能不見就不見,她對她們也沒有什麼好印象。
但是若是天意知道應氏要下毒讓她一輩子無子息的話,恐怕天意心中一定能夠理解美人將定王府那些下作的人恨得牙癢癢的,卻不能動手打一頓的苦悶。
“美人,咱們許久沒見到六妹,一起去敘敘舊可好?”天意歪著頭朝身邊的人問道。
雖然很多事都是由她做主,但是基本做每件事的時候,她都會征詢美人的意見,不禁因為他想讓美人參與每一件事,有正確的是非正確判斷觀念,還因為尊重。
季初色雖然對府中一些人的做法難以苟同,但是六妹溫柔善良他也是看在眼裏的,所以當娘子詢問的時候,他點了點頭。
下了馬車,遠遠便看到那些離開父母束縛脫了韁般的“野馬”,天意有時候也有些同情這些世家官員子女,一出生雖然含著金湯匙出生,享受著最榮華的待遇,琴棋詩書畫,樣樣精通,但是最後又怎樣,還不是成為父母家族利益鋪墊的石子,隻是價高價低的區別。就像是每隻待宰的小豬仔,都會被主人養得白白胖胖,再任人打量買賣。
人前風光,人後慘淡。
天意淡淡笑開,牽著美人的手,緩步走向六妹相約的地方,廣闊郊外的一棵大樹下。
還未走近,便看到茂密樹葉間,那星星點點的白色小花,在綠意盎然間露出一張張小臉,粉白粉白,煞是嬌小可愛,天意也不由被這小小美景感染,心情更加是舒暢。
樹底下,身襲水藍色長裙的嫻靜少女,慢慢起身,朝她們嫣然一笑,就好像是地平線上突然長出的一株白蘭花,那樣清麗靜美。
多年以後,每每回想起這一幕,天意都不由唏噓感歎,造化弄人。
“大哥,大嫂,你們來了。”季惠君對她們盈盈一笑招呼這兩人坐下。
“六妹這個地方選得好,視野開闊,花香縈繞,真是一觀賞的絕佳場地。”天意看著樹下鋪就的淡綠色的布,以及布麵上擱置著一塊小茶幾,上麵都是各種糕點茶點,天意不由想起在現代的時候,她也時常和舍友們出去野餐,就如同此刻一般,尋一處地方,擺上一地的零嘴,身邊有自己想陪伴的人,一個下午的悠閑時光就這樣過去了。天意也終於想起來,為何每每看到六妹,她就有一種莫名的親近感,原是她和舍長的氣質太過於相近,就好像是白蘭花的香味一般,清淡卻讓人不由想要去親近,所以天意看季惠君的眼神更是添了幾分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