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剛走了幾步,便因聽到師父在對師兄發火放不下心的藺成雪,想了想還是走了回來,可是剛穿過樹叢,就看到那道雪白的身影緩緩跪下的情景。
藺成雪不由自主捂住了嘴,眼淚一下子就滾落了出來。
那一個高潔傲岸的少年,那一個記憶中淺笑溫柔的少年,那一個就算是受盡了欺淩也不願意彎曲自己脊梁的少年,那一個在靈影國擁有麵對誰都可以不下跪特權的少年。
今日,為了一個毫無血緣的人,跪下了。
彎曲了脊梁,折了所有的驕傲。
藺成雪一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一旁的樹幹,生生將樹皮扯了下來,手指染紅了鮮血,也渾然不覺。
魏然的聲音啞然而止。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弟子跪在他麵前,早已經震驚在當場。他這個徒兒,身份尊貴,雖然他是他的師父,除卻拜師禮,他也從未要求過他要行弟子禮,而且措兒是他看著長大的,知道他從來不會為了誰而去妥協,就連當今的聖上,他也從未對他假以辭色。
沒有想到今日他會為了一個不知道姓甚名誰的人卑躬屈膝
“措兒,你,你這是做什麼?”縱然是在靈影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魏然也不由說不出話來。
林風措沒有澀然,也沒有覺得窘迫,他微抬起頭,柔和的眉眼變得堅定,微微一笑,“師父,請您將雪蓮主賜徒兒。”
沒想到他白費了這麼多唇色,他還是如此執迷不悟,魏然心中憤然,甩袖離去,“就算你跪死在這裏,為師也不會將雪蓮給你!你死了這條心吧!”
林風措平靜地看著師父離去的身影,靜默地跪著。
雪花一片一片飄落下來,仿佛那冬日裏最美的精靈,飄飄然然,無拘無束。
他記得,她曾說過,她最愛下雪天,那樣整個世界都仿佛天堂一般。雖然他不知道什麼是天堂,但是從她口裏說出來的東西,總是會讓他有著無上的向往。
雖然,下雪了,她和自己心愛的人在雪中歡樂地打著雪仗,堆雪人,雖然他隻能遠遠看著,但是心裏也感同身受到那一份歡樂。
就算你在另一個人身邊,但是你的快樂便也是我的快樂。
慢慢的,雪花堆滿了他的肩頭,他卻仿佛渾然不知,認真而又堅定地看著眼前的台階,巍然不動的模樣,仿佛就這樣維持這個姿勢,也能直到天地崩裂。
雪慢慢大了起來,風也漸漸猛烈起來了,吹起了那墨黑的發絲,飛揚在半空中,白衣翩然,笑意淺然,美如神祗,感覺風雪路過他時,也不忍溫柔了幾分。
突然間,風雪沒有肆虐在周身,林風措感受到身邊人的氣息,他沒有抬頭,而是慢慢開口道,“成雪,回去吧,這裏風大。”
“師兄,你這又是何苦呢?”藺成雪手執著紙傘,受傷的手指忍受著刺痛,勉強握著,風雪太大,迷蒙了她的雙眼,落在她的眼中,被溫熱化成細細的雪水流下,也不知道是雪還是淚。
林風措無奈一笑,“師妹,為何你老是問這個問題,苦不苦,自在心中嚐。”
藺成雪咬了咬牙,想繼續說服自家師兄,可是最後腹中的千言萬語終是化作唇邊微微一歎,愛上這樣的男子,除了一味的妥協,還能怎麼辦?
紙傘被合起來擱在一旁,藺成雪緊挨著師兄也跪了下來。
從來都是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林風措終於變了色,他沉下臉,“成雪,你不要胡鬧,趕緊回去,這種天氣不是你姑娘家能夠承受的。”
憑什麼師兄為了心中所在乎的人可以犧牲,她就不行?藺成雪想要反唇相譏,可是最後理智占了上風,將心中隱藏多年的愛戀壓了下來,現在不是表白心跡的時候,師兄一心都在天意身上,如果不是師兄主動選擇淡忘,她是不可能能在師兄心上占一席之地,她突然感覺到自己的愛,竟然是如此見不得光,愛而不得,人生最苦。
“師兄,我陪你,一個人終究是太寂寞,我不怕冷。”剛說完,藺成雪便打了一個噴嚏,她不由窘迫地將臉瞥到一邊。
林風措知道自己拗不過她,隻得搖頭,然後將身上的披風解下不容拒絕地披在她身上,然後輕輕拍了她的頭,“多謝。”
師兄,我不需要你的謝意,我隻期望在你無助孤獨的時候,想有人陪伴的時候,第一時間想起的人會是我。
雪簌簌落下,不一會,就落滿了兩人的肩頭。
林風措的臉色慢慢蒼白,就算是再強壯的身體,也抵抗不了這來自大自然的力量,而藺成雪更不用說,小臉慘白不說,雙唇已經凍得發紫,小身板不住地打著哆嗦,但是那故作鎮定的模樣,卻讓林風措心裏隱隱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