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0日拂曉,第18師團對南潯的進攻開始了。
首先出現的並不是日軍士兵,而是飛機、重炮和坦克,成噸的*雨點一樣砸到第7軍陣地上。彈片呼嘯,煙柱衝天,整個防線猶如一片火海。一個月前170師接手胡宗南第1軍李文部的陣地時,對手已經與李文拚殺多時,重炮炮彈早已消耗一空,因此他們沒有品嚐到鋼鐵的真正威力。這次的敵手是剛在金山衛登陸的部隊,槍彈充足,士氣正足,加上上海各大機場已經落入日軍手裏,不僅龍華虹橋機場全部使用,王濱公大等小機場也全部軍用,日軍陸軍航空兵部隊在上海有了落腳之地,因此,重炮和空軍成了日軍進攻的主角。
170師還從未遇見過如此強橫、瘋狂的敵人,掩體轟坍了,戰壕炸爛了,僅憑著血肉之軀死死的釘在南潯。雙方激戰至黃昏。傷亡嚴重,170師轉入南潯鎮區,以夜戰、巷戰繼續與敵周旋,一夜火拚,民房盡毀,不得已後撤升山,轉入二線。
22日,日軍用更密集的炮火進攻升山,飛機在低空穿梭掃『射』、俯衝投彈,*掀起的濃煙遮天蔽日。升山, 一個相對高度不到40米的小丘,完全抵擋日軍的坦克。坦克順公路下來,直接碾向山腰,甚至衝到前沿陣地開炮。
升山之戰,是170師舉全師之力進行的一次戰鬥,他們誓死堅守陣地,“寸土不讓,尺地必爭”!縱使被炸得埋進壕溝,縱使被炸得血肉模糊折臂斷腿,隻要還有一口氣,他們就會挺起剛毅的身子,就要咬牙爬起來,端起槍,朝鬼子『射』擊。上有飛機,遠有大炮,近有坦克,還有螻蟻般的日軍……全師毫不畏懼,死戰不退。副師長夏國璋少將不幸被日機空襲擊中,飲恨陣亡。當天17時,升山失守,戰線轉移到第3道防線。
第3道防線的主陣地就構築在吳興城下,這座史稱“絲綢之府”的江南古城,清晰地嗅到了一天比一天迫近的血雨腥風。172師副師長站在吳興城頭,手裏還拿著莫敵給他的電報,他知道,這回自己成了之前所說的消耗品。
他的部隊以新兵為主,唯一可以倚仗的,就是這座並不高大的城頭,他不知道如果莫敵在這裏會怎麼打,也許莫敵並不會踞城而守,也許這條四通八達的水道才是莫敵真正殺敵的工具,然而,在強大力量的敵人麵前,莫敵的這些做法是否還有作用!
還沒有等他想明白,戰鬥已經展開。
24日破曉,日軍集中30多架轟炸機,配合地麵部隊,對 172師在吳興城區北側的外圍陣地發起猛攻。飛機、坦克、重炮輪番轟炸,隨即,步兵『潮』水一般壓來。陣地反複爭奪,幾度易手,多處工事,皆成廢墟。人員損失慘重。510旅旅長漆道徵請求增援,得到的隻是徐啟明的一句話:無兵可援!1043團團長韋健生在炮火中捐軀。
日暮時分,日寇在付出了巨大代價之後,攻入東門。
趁著夜『色』,第7軍殘部,撤向李家巷。李家巷更是無險可守,在日軍的坦克碾壓下,李家巷如入平地。同時,配屬的114師團步兵102聯隊加入了戰陣,李家巷三麵受敵,隻能且戰且退,向泗安(屬長興縣)方向轉移,轉道皖南之郎(溪)宣(城),撤向南京。
莫敵看了看麵前的部隊,170、172師,每師僅餘兩個團,每團不足兩個營,將士傷亡逾半,死傷著實不少。
張光瑋讓莫敵跟著他們一起退往廣德,莫敵搖了搖頭,說:“上峰讓我退到塔山,我就到塔山。”張光瑋說,自己一退,塔山就成了最前沿,就憑莫敵這麼一團人,去應對即將到來的日本大軍,無異於以卵擊石。莫敵笑著說:“我隻是奉命退到塔山,並沒有受命阻擋來犯之敵,惹不起,我還躲不起!”
張光瑋沒有再說話,他知道,麵前這個小團長已經不再是當年的勤務兵了,而是成長為具有獨立思考能力的戰將。
讓後勤部覃基石工兵連韋誌高派出全團所有的卡車,把172師的傷員拉上,送到廣德,然後送張光瑋上路,張光瑋說了:“天縱,謝了,你這番恩情,我遲早會報答。”
看著第7師遠去的背影,黃天化對惹是莫敵說:“老大,整個南路,現在距離敵人最近的就是我們了!”
“嗬嗬,怕了!”莫敵問。
“那倒是沒有。”黃天化說:“隻是心有點虛。”
莫敵點點頭,說:“這就對了,心虛是好事,不會誤事,害怕則大有不必,說實話,我也心虛。”讓徐平派出探子,去長興一帶察看。莫敵預計,這夥日軍的目的地是南京,從這裏去南京,最好的線路選擇是走宜興,而不是繞泗安進廣德,因此,這個方向應該是比較安全的。真要有敵人過來,也隻會是小部隊,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走,南麵的天目山是個很不錯的地方,大了不起去那裏當山大王。
知道了莫敵的真實想法,黃天化的底氣也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