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搏殺(四)
劉青龍連長,作為蜈蚣山僅次於徐平的軍事長官這幾天頗有點春風得意馬蹄疾,他的連隊,是蜈蚣山上最強大的戰鬥部隊,放眼這一片,除了日軍,就是他的力量最強,他有點陶醉了。
帶著整個連隊士兵,身後跟著三百多後勤輜重人員,浩浩『蕩』『蕩』殺往滁州。
“滁州,我來了,我劉青龍又殺回來了!”劉青龍半年前從南京逃出,從滁州經過,那是何等的丟魂失魄,前度劉郎今又來,換了一種心情,感覺完全不同。
劉青龍的部隊,很有特『色』,頭上的帽子既不是國軍的滑雪款式圓筒帽,也不是日軍的下大上小尖頂款式,而是老桂軍的大邊軟頂式“童子軍帽”, 是一種介於大蓋帽和圓筒帽之間的軍便帽,莫敵的部隊從廣西出征時,全部是這種帽子,到了徐州後,換裝成國軍的圓筒型滑雪款式圓筒帽,但是大邊軟頂式童子軍帽的庫存仍然很多,把庫存清理出來,就成了皖東義勇軍的製式軍帽。衣服和褲子就全部日式,甚至連背上的背包,腰上的武裝帶,腳下的皮鞋都一『色』的日式,如果再把日式鋼盔戴上,基本就是全日式武裝。槍必須是日軍的三八大蓋,在三界繳獲的槍中,選最好的裝備義勇軍。劉青龍腰上別著一把南部十四王八匣子,側麵還吊著一柄精致的日軍小短刀,龔慶元告訴他這個刀叫肋差,是日本人專門用來『自殺』的,不吉利。劉青龍笑著說,這個刀鋼水好,鋒利,削得水果,刮得胡須,又不是非得用來切肚子。
從蜈蚣山進滁州,先到南譙,這條路劉青龍走過多次,熟悉得很,不多久,就到了上次解救吳蘭秋等一夥女人的地方。時間不到兩個月,可麵前的景『色』大不一樣,春天已經到來,農民正在翻地,有春種才有秋收,中國的農民是最辛勤的那一撥。看到劉青龍過來,一個農民迎了上來,問道:“老總們這是要往哪裏去?”
胡三德走了出來,用一口本地話回答說:“到處走走,春天來了,貓走春,狗走草,我們一夥男人,也得到處走走,不然就廢了。”
農民笑了笑,知道人家不願意把目的地告訴自己,也就不再多問,中國農民是世界上最謹小慎微的人種,他們熱情好客卻又很能把握分寸,兩千年的文化教養,已經把他們培養成真正的順民,無論誰做他們的上官老大,隻要有一口飯吃,他們就不會有太多的意見,這些年過了幾年安穩日子,皖東一地,北伐之後,少見兵災,突然與日本人在這裏幹架,他們多多少少還有一點好奇。
劉青龍走進村子裏,又一次看到岔路口上貼著熟悉的的仁丹招貼畫,劉青龍隨便看了看,就知道這上麵說的是什麼意思,接下來應該怎麼走,這裏距離南譙已經不遠。
一個做小買賣的男人走了過來,看到劉青龍的樣子象個管事的,連忙點頭哈腰的說:“長官可是想去滁州找日本人的麻煩?”
“你怎麼知道?”劉青龍沒有回答,倒是跟在一邊的胡三德奇怪的問,這是之前說好了,有什麼要說話的,先讓胡三德對付,他是本地人,說的一口本地話,劉青龍一口四川腔,一開口就『露』了底。
“周圍的人都知道,日本大軍開往蚌埠,滁州隻有一個倉庫一個醫院和一個宣撫部,留下一個中隊在滁州守備,你們全副武裝去滁州,肯定不是會是找日本人喝酒吧!”做小買賣的男人說著話,掏出一包洋煙,向劉青龍和胡三德各發了一根。
聽到做小買賣的男人說起滁州城裏的日軍情況,劉青龍來了興致,讓戰士們就地休息,自己和胡三德把做小買賣的男人拉到一邊,詳細的詢問起來。
所有人都沒有看到,在做小買賣的屋後麵,一個人把馬輕輕拉出村,一躍而上,飛也似的向著滁州跑去。
當劉青龍告別了做小買賣的男人走向通往滁州的大路時,男人用一種擔憂的眼光看著他們,一種不知道禍福的表情。
距離滁州越來越近了,劉青龍是個很謹慎的人,雖然已經把滁州的情況全部了解,但還是派出了前哨,先行探路。
不一會,前哨飛快的跑了回來,氣喘籲籲的說:“來了,來了,來了好多人。”
“什麼人?”劉青龍問。
“老百姓。”前哨說。
劉青龍連忙迎了上去,轉過一棵大樹,隻見前麵黑壓壓來了一大群的人,看樣子都是本地的老百姓,大多空著手,隻有少數人挑著擔,一副氣『色』匆匆的神『色』。在隊伍的後麵,稀稀拉拉跟著不少人,遠處還有人加入這個人群中,人數還在增加。
人群越來越近,在人群的最前麵,很明顯是兩個為首的,一個身穿一套日式軍服,隻是沒有帽子,沒有領徽和胸章,身上也沒有配戴武器,可能是走得急,敞著懷,『露』出裏麵的龍頭白布對襟布衫。另一個是位鄉坤,長袍馬褂小瓜皮帽,可能是因為走得快,把長衫的下擺摟起來,掖在腰上,『露』出裏麵的吊襠褲。穿軍服的男子明顯是看到了劉青龍的隊伍,使勁的招著手,加快腳下的步子,變成了一路小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