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遊擊 (二十七)
在湘江的渡船上,莫敵再一次品味了到中流擊水,浪遏飛舟的情懷後,一夥人向著衡山祝融峰走去。一路上,觀風景,看民俗,倒也樂在其中。今天已經是小年,是遊幹班報到的日子,遊幹班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把開班的日子選定在二月十五日,難道不知道二月十八日就是除夕夜,年年難過年年過,難道這些當官的就不知道,在外征戰的人是多想與家人過一個團圓年嗎?
農村裏,已經是一派過年的景象,過了小年才真正進入到過年階段,把田裏的農活放下,二十三,祭灶官; 二十四,掃房子; 二十五,磨豆腐; 二十六,殺年豬; 二十七,趕大集; 二十八,舂糍粑; 二十九,去打酒; 年三十,大團圓; 大年初一,蹶著屁股『亂』作揖。
“今年過年我省錢了!”梁采林笑著說:“往年,大年三十,我們家弟兄姐妹都會帶著他們的孩子聚集到我在西關的房子裏,一起吃年飯,一起守歲,一起等我發守歲紅包。”
“今年我們陪你過年,到時你發給我們吧。”張智農笑道。
莫敵也跟著笑了笑,說:“我才省了。去年過年在皖南,我手裏有錢,1056團每個弟兄都發了兩個銀元,弟兄們樂得炸了營,差點沒把駐地給買空了。”
劉敬之搖搖頭,說:“天縱,如果都像你這麼帶兵,中國沒有打不勝的戰爭。可惜,我們大多數的軍官已經把當兵當官當成了一份產業,一份掙錢的營生。禍黎民,喝兵血,那裏還會把進了荷包的光洋貼給手下的弟兄。”
李仕貴歎了一口氣,說:“我們這些當兵的,當了十幾年的兵,除了會當兵,別的營生都不會,不靠山吃山,難道還要靠山吃水。我承認,我吃空餉,一個團從來沒有滿過員,每次監察來清點人數時,就去其它團借人。沒有空餉,別說養家糊口,連監察人員的招待費都沒有。我昨晚聽說天縱的隊伍人數會越打越多,想了一個晚上想不明白,這一下總算明白了,你竟然用士兵搞私撈,膽子也太大了!也是你們桂軍,上頭不剝你們的皮,放在我們八十九軍,有私撈不孝敬上頭,明天就免了你的職。”
雲南來的羅錦倫想了想,還是把話說了出來:“我這次出來受訓,龍老大沒有給我一分錢,所有的費用都要自籌,哥幾個,你們要幫幫我。”
“自籌費用?怎麼籌?”劉敬之驚奇的問:“我們隻會往上麵伸手要錢,讓我們自己弄錢,真的不會。”
莫敵也好奇的問:“羅兄想怎麼籌?不會讓你的警衛班去碼頭上扛包吧!”
羅錦倫搖搖頭:“那倒是不會。”壓低聲音說:“我從雲南出來,帶了三千多斤上好的雲土,我算了一下,如果平價賣,所得的利潤勉強夠我這三個多月的用度,如果能夠賣上個好價錢,就能大賺一筆,不僅能過三個月的好日子,弄一棟梁兄在廣州西關那樣的小樓也不是不可能。你們幾位如果有興趣,不妨也做做這個生意,掙點小錢,改善生活。”
一聽是這個東西,所有的人都沉默了,幾個人麵麵相覷,誰也不敢答腔。蔣委員長提倡新生活運動,對這個東西是深惡痛絕的,雖然社會上大煙館遍地都是,但是,作為紀律部隊裏的一員,平時也很少沾染。幾個人都知道,雲南來的羅錦倫也是迫不得已,如果不從事這個勾當,麵前這位羅上校就會生活無著,一個生活都生活不下去的人,跟他談什麼新生活運動,還不如對牛彈琴。
想是這樣想,可是要從行動上支持羅錦販賣大煙膏,幾個人都不敢表態。相對而方,是蘇北的李仕貴更為無法無天,他小聲說:“這個東西,如果能夠弄到我們那邊,是相當值錢的,隻是這一路盤查太多,還要通過日占區,難度太大。沿途有日本人,有新四軍,有桂係,還有軍統部隊,買通了一家,買不通第二家,如果家家買通,我們就沒有利潤了。”過了一會,他自嘲般的笑道:“我即使想做,也做不來。”
劉敬之望了李仕貴一眼,難度,做什麼事沒有難度,主要是看難的程度與利潤是不是成正比,他的部隊在南昌一帶,這個地域在之前的長江南線作戰中,被打得稀爛,現在經濟衰退,民不聊生,有錢人紛紛離開,留下來的保持基本生活還成問題,更別說大煙這種高檔品了,贛南地區赤軍離開後,經濟有一定的恢複,但是離富裕還很遠,蔣大公子在那裏推行新經濟政策,對黃賭毒全麵清查,這個東西在那邊完全沒有市場。他很想做,卻不知道從何下手。說道:“國府西遷涪都,煙槍也隨之西遷,隻是越往西,煙土越便宜,我們反其道而行之,未必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