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野補(五十一)
回到團部,趙晉對執行任務的五營十分牽掛,坐立不安,在指揮部裏走來踱去。也難怪,來到石牌後,趙晉第一次獨立指揮作戰,牽腸掛肚在所難免。上一次在江家嘴對仗劉邁宰,有警衛營作後盾,這一回,隻能靠自己。郝文波也沒有回家,兩房妻妾一個不顧,隻在指揮部裏陪著趙晉。相對而言,他更睡不著,這幾年,石牌是他的安身立命之地,在這裏出人頭地,在這裏功成名就,雖然十一遊總的名聲不怎麼樣,但是在石牌,卻沒有人說他郝文波的壞話。
讓人泡了濃茶,弄了一大盆瓜蔞子,郝文波陪著趙晉,象個勤務兵。他知道,指揮作戰這些工作本來應該是自己的,有了趙晉,自己才有了推卸的對象。他心知肚明,麵對日軍進攻,如果是自己指揮,以自己的力量獨立與日軍抗衡,第一選擇估計是腳底抹油,即使留下來死戰,水平也不比自己的小舅子強得太多,趁早走和打敗了再走,實際上沒有太多的區別。從心底裏說,與日軍作戰,而且還要戰而勝之,郝文波從來就沒有這種覺悟。
時間一分鍾一分鍾的過,手表的指針告訴團部時的人,已經是下半夜三點,李錦仕已經出發了兩個多小時,還沒有音訊,著實讓人牽掛。
這時門口突然傳來哨兵的叫聲:“誰?站住,別動!”
接下來,就是欣喜的叫聲:“趙連長,是你們!”
哪位趙連長?屋裏有趙營長,石牌沒有姓趙的連長。屋裏的郝文波和趙晉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站起身,向外走去。
在院子裏,迎麵看到三個人從院子外麵走進來,兩個警衛,一進門就自覺的站在門邊,隻有中間一人,大步走了過來,趙晉定睛一看,這不是野補團警衛營突擊連的副連長趙勝安又是誰!
“本家兄弟是你!”趙晉驚喜的叫了一聲,一把抱了過去。
“嗬嗬嗬嗬,我錯了,我錯了,我以為這回我們肯定是孤軍作戰了,沒有想到,還是有人想起我們!”郝文波大笑道:“謝謝,謝謝,趙連長,可是莫老大讓你們過來的?”
趙勝安點點頭,說:“昨天下午,我們情報部門監聽到進攻石牌這夥日軍向潛山青木聯隊的求援電報,要求調兩門曲『射』炮來,以潛水為掩護,慢慢的用曲『射』炮消遣你們。”
“我『操』他娘!”郝文波大驚,罵道:“這些狗日的日本人,夠恨毒,占了對麵,不打過來,隻管隔河打炮,隻要打得五炮,這邊又是死人又是塌屋,隻怕所有人都會跑得精光。我們的士兵隻有被打的份,沒有出手的力,不出兩天,士氣散盡,這個石牌,不讓他們進來都不行。這可怎麼辦?怎麼辦?”
趙勝安說:“我們知道消息後,立即坐汽車從水吼趕了過來。車子走潛水西邊的小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開到長河邊,沒有了路,過不來了。我們全連下車步行,兵分兩路,一路過潛水,到皖河渡口把日軍增援來的兩門炮截住,如果有可能,直接弄回石牌來,有了這些炮和炮彈,就不是他們消遣我們,是我們慢慢消遣他們。另一路就是我,帶著一個警衛班,先趕來石牌,跟你們通個氣。”
“嗬嗬嗬嗬,太好了!太好了!”郝文波喜怒交替,瞬間一個臉『色』,叫道:“來人啊,弄菜,上酒,我要陪趙連長喝上一杯!謝謝莫老大,沒有忘記我,謝謝弟兄們,我不孤單!我高興,我要喝酒,我要喝酒!”說罷,搖著大屁股,往夥房小跑而去。
趙晉一臉堆著笑,對趙勝安說:“本家,你們野補團目前全部駐紮在水吼是吧,我知道羅衛營長已經高升團副,警衛營是石重任營長,他們好嗎?侯權連長好嗎?”
趙勝安笑著說:“我們老連長侯老大去了桂林,到中央軍校第六分校校官班鍍金去了,現在警衛營突擊連是兄弟在話事。”
“嗬嗬!恭喜恭喜!”趙晉笑道:“那必須要喝上一杯,你們是正規軍,升遷不容易,不同我們這些守備部隊,團長營長隨便『亂』安排。”
郝文波的招待不可謂不盡心,先讓人送了一盆洗臉水,搭上一條全新的『毛』巾。趙勝安剛把臉上的征塵洗去,一杯好茶又送了上來,濃濃的茶香,冒著熱氣。茶還在喝,第一個菜已經上桌,那是今天晚上的舊菜,紅燒魚,緊跟著,郝文波捧著一壺皖酒走了出來,說:“怪酒別怪菜,先喝著,夥房裏正收拾雞,一會就上來。”
客氣了客氣了!趙勝安嘴裏說著,可手不停歇,一筷子揪下一塊魚肉,塞進嘴裏,趕了大半夜的路,說不餓那是假的。趙晉沒有動手,他牽掛太多。
雞還沒有上桌,渡河進攻的李錦仕回到了石牌,走得很急促,樣子很狼狽,帽子沒有了,衣服還撕了條大口。看到李錦仕這個樣子,郝文波臉『色』立即垮了下來,趙晉三步並作兩步迎了上去,著急的問:“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