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換防(二十六)
莫敵醒過來時,已經是六天後的傍晚,人也到了立煌二十一集團軍總醫院,守在身邊的警衛隊隊長孫誠看到莫敵微微睜了睜眼,欣喜的大叫起來。
“團座醒了,團座醒了!”
值班室的醫生飛一般的衝了過來,與醫生一起跑來的,還有二十一集團軍政治部主任兼安徽省民政廳廳長韋永成少將。
看了看‘床’頭的吊瓶,又看一看韋永成,莫敵裂嘴一笑:“我還活著?”
所有人都輕鬆的笑了,主治醫生仔細打量了眼前的小個子,這位還是個很樂觀的人,看多了生死的醫生也不由得暗自欽佩。
韋永成點點頭,回了一句:“你太瘦,沒有‘肉’,閻王不收。”
莫敵居然還能活過來,韋永成也覺得意外。看著莫敵枯黃的麵容,深凹的眼睛,‘『潮』’紅卻幹裂的嘴‘唇’,渾身下,找不出一絲生氣。韋永成感覺一身輕鬆,膝蓋一軟,差點一屁股坐在地。這幾天,他一下班,往醫院裏跑,與靳同軒守著莫敵,連老婆蔣華秀都有意見了。
四天前,莫敵被送到立煌,隨行的,是176團參謀長靳同軒。
醫生說,莫敵能活下這條命,多虧了靳同軒。
當天的老龍壩,當人們衝出毒氣彈的範圍時,才驚訝的發現,莫敵並沒有出來,衛隊長孫誠把濕‘『毛』’巾往臉一紮,轉身又衝進了毒氣區,當他把紮著濕‘『毛』’巾的莫敵背出來時,也一起暈了過去。
石重在把濕‘『毛』’巾捂莫敵後,把水壺直接倒在自己的衣服,跑了出去,他沒有想到莫敵沒有出來,還一把扯掉了臉的‘『毛』’巾,下達了全軍撤退的命令。
孫誠看到石重把‘『毛』’巾捂了莫敵的臉,這才自己離開,他沒有想到莫敵並沒有第一時間出來,後悔得一塌糊塗。
靳同軒是理智的,讓野補團的隨軍醫生看了看陷入深度昏‘『迷』’的莫敵,知道這位毒不淺。立即發出兩份電報,一份是向師部求援,要求把莫敵直接送往立煌集團軍總醫院。另一份電報則是傳向嶽西,向野補團特務連連長盤龍谘詢毒氣彈毒的處理,這份電報較詳細,把毒氣彈爆炸時的狀況和毒症狀一一列出,給盤龍以參考。盤龍給出的答案是綠一號苯氯乙酮毒,這是一種失能‘『性』’毒劑,它刺‘激’眼睛、呼吸道,引起流淚、流鼻涕、眼膜充血和劇烈咳嗽,作用迅速。高濃度下或者急速而嚴重的毒,可以致命。日軍之所以選用這種毒劑,並不是為了毒殺我軍人員,而是為了驅散我軍,讓河麵的日軍處境緩和得到生機,畢竟在河麵當靶子,這是滋味有點難過。如果采用其他毒氣彈如茶一號和青一號,岸的還有處可逃,船的則無處可走。莫敵之所以毒,是因為陷於毒氣區的時間過長,如果及時離開,最多不過是流點眼淚而已,而不至於造成如此嚴重的後果。至於如何救治,盤龍給出的方法很簡單,隻能兩個字:氧療。
何為氧療,連隨隊醫生也茫然不知,整個野補團也隻有靳同軒一個人知道個大概。一百五十年前,人類發現氧氣的存在,之後便慢慢的認識到氧在生命運動的機理,氧氣逐漸被利用到各種疾病的治療。1798年,著名醫生beddoes在英格蘭創辦了肺病研究所,並開始專業氧療。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霍爾丹大夫用氧氣成功的治療了毒,引起醫療界的轟動,氧療被確立為一種療法。1924年,霍爾丹給受傷士兵吸氧,戰傷的死亡率大大降低,在西方,氧療已經成為了一‘門’學科。然而,在遙遠的東方,除了一些受西方教育較深的學院派人仕和大醫院,這‘門’學科還不為人知。在安徽,也隻有二十一集團軍總醫院才有氧療。
靳同軒讓之前留在廬江東綠營的汽車立即趕到三河,他則用一輛馬車,親自把莫敵送到三河,莫敵的衛隊和野補團的軍醫隨同前往。
利用在三河等車的那段時間,靳同軒用最原始的方法,製造了一個電解水的取氧器,他利用警衛隊的手搖發電機為電源,通過電瓶整流後,用電纜線接進一個陶瓷水缸,在水缸口,兩個倒扣的竹筒為集氣口,‘陰’極出來的是氫氣,任其飄散,陽極竹筒的頂端開了一個小口,接一條輸『液』用膠管,把還原出的氧氣輸送到莫敵的鼻孔。氧氣如同一隻看不見手解開了勒在莫敵脖子的繩子,呼吸困難的莫敵立即緩和了過來。
從三河到舒城,從舒城到六安,從六安到立煌,汽車走了一天一夜。莫敵到達二十一集團軍總醫院時,隻剩半條命。總醫院的醫生被靳同軒的土造電解水儀器驚呆了, 一致認為,如果沒有這個東西,莫敵早完蛋了,
進了醫院,醫生判定,莫敵曾經出現過短暫的缺氧,但是問題不大,醒來隻是時間問題,果然,在入院的第四天,老天開了眼。莫敵的第一句話讓所有的人都放下心來,這個家夥,沒有因為昏‘『迷』’了六天變傻。
靳同軒告訴莫敵,巴洋河的戰鬥,因為毒氣彈而不了了之,四艘軍艦沉了一艘,正常的那艘運兵船拖走了另一艘,已經進入到鍾鼎鼐二營埋伏圈的炮艇也沒有被襲擊,鍾鼎鼐是個很能審時度勢的人,在這種情況下,最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據從江北返回的鍾良報告,日軍的損失不少,在江北登陸的五百多日軍,基本沒有太多生還,至於江那一艘運兵船的日軍,死的活的多,兩艘炮艇,沉了一艘,另一艘也帶著傷。野補團的傷亡不大,集在江南岸的下麵陣地,主要是機槍手和觀察員,至於毒氣彈,沒有造成死亡,毒暈的最嚴重的是莫大團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