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半空,錢昱退出張家書房,跟隨三窯的於師傅上了山。山中百鳥齊鳴,綠草如茵,草兒茂盛處一條小溪緩緩流淌。
此刻的錢昱已換下那淡黃色的長衫,身穿張家窯工服,頭戴深藍色的帽子,領口、袖口以及腳上的白足袋都十分白淨,整個人顯得愈發清爽。
“師父,你說,咱們三窯人本來就多,大小姐怎麼還往咱三窯裏塞人?”一身背簍子的青年男子跟在於師傅後麵小聲道,“這個錢昱細胳膊細腿的,能幹什麼?”
“住嘴,你知道什麼?這錢昱可是東家看重的,日後,指不定你我都要聽他的,小心禍從口出。”於師傅瞪了眼自己的二徒弟,背著簍子緊走了幾步趕上錢昱。
“錢昱,別往前麵走了,上麵都是高嶺土,沒多大用。澄泥一般離水源近,跟我來。”於師傅說罷從簍子裏取出鐮刀,將沿途長的高的草和樹枝砍去。
錢昱聞言雙眸刷的亮了起來,以前沒事經常讀課外書,對著瓷器稍稍有些了解,到了明清兩代,瓷器大多以瓷石和瓷土,也就是高嶺土為基本原料來燒製。沒想到現今也有高嶺土,看來這種瓷土在現今朝代還沒有人嚐試過,錢昱想到此小心髒撲通撲通跳了起來。
於師傅在離小溪五十米處停了下來,放下簍子,取出裏麵的罐子和鏟子,除了草,從裏麵鏟出一黏性較強的泥,放入罐中。
錢昱仔細瞧了一遍便背著簍子走開,這采澄泥,首先要學會根據地形、土質等各方麵辨別澄泥所在地,最關鍵的是,不是所有澄泥都適合做瓷器,這難度在此基礎上便加大了。
日升當空,錢家的門被敲開,錢昊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嘴裏叼著柳樹葉子道:“二嬸?”
“昊哥兒,做什麼?”錢母在小灶刷鍋,聞聲走了出來。
“二嬸,後天是奶奶的生日,奶奶說了,今年的生日讓二哥也去。”錢昊說著向四周探了探頭道:“二嬸,二哥不在啊?”
“嗯。”錢母心不在焉的應著,剛分家那會子是不讓他們娘倆進門,後來自己兒子出去闖了,再也沒踏進那個家半步,如今讓阿昱去祝壽,該不會真讓阿昱娶趙家那女娃吧?
“咦?你就是我姑爹的學生吧?”錢昊探頭探腦間,發現一男的坐在草棚前,拽開袍子便走了上前。
錢母見狀也未在意,皺著眉頭回了小灶。
“正是,在下姓張,是趙武十四年間的秀才。”張秀才瞧著手裏的史記頭也不抬答道。
錢昊一聽輕哼一聲,這樣的酸秀才他見的多了,屁股一撅坐在張秀才旁邊道:“原來是秀才老爺啊,真有才,不像我,鬥大的字不識一個,除了會轉錢財,其他的什麼都不會!”
張則聞言刷的抬起頭,雙眸發亮道:“那可是大本事啊,不知兄台有何賺錢良策?”
錢昊瞧著張則態度轉變,心頓時飄飄然起來,低頭瞥見秀才腰間的玉佩,眼珠子也轉了起來,“秀才老爺,縣裏的清河賭坊你知道嗎?那是我兄弟開的,我賭一次贏一次,少則三四十兩,多則五六十兩,現如今,我箱子裏的銀子這麼高?”錢昊說罷便用手比劃著。
張則一聽賭字心中犯疑起來,可經不住銀子的誘惑便多了幾句。
“兄台當真能賭贏?”
“那還用說,就沒有輸過。”錢昊拍了拍胸口道。
張則聞言抿了抿嘴問道:“這賭一次得多少本錢啊?”
“不多。”錢昊見魚兒上鉤便道:“不過,這本錢越多賺的便也越多,我今兒個下午要去,賭十兩,能賺四五十兩。秀才老爺去嗎?這銀子不賺白不賺,我帶你去,我兄弟肯定照應你。”
張則聞言神態扭捏起來,他現在缺的就是銀子,有了銀子就能讓玉蘭過上好日子了,可,可這本錢上哪裏去弄?
“不瞞兄台,我出門走的急,身上沒帶銀子。”
錢昊聞言隱晦的笑了笑道:“我看你這玉佩值幾個錢,不如先當了。”
“那怎麼成,這可是我張家嫡傳的玉佩。”張則一聽連忙握住玉佩,一臉的戒備。
“哎,先當掉,別當死咯,贏了銀子立馬贖回來就是。”錢昊聞言立刻回道,這到嘴的鴨子怎麼能讓它飛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