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循著呼吸聲走到人群,還未轉過拐角就看見蹲在地上的人,她隔著粗糲的麻布替人診脈,神情認真,從自己的角度看,她下巴的弧度就像某個油滑的小動物。
接連給幾個人隔著麻布診脈,楚鳳鸞額頭溢出晶瑩的汗珠,碎玉看著心疼,取出隨身的錦帕替楚鳳鸞拭去。
良久,楚鳳鸞收回手,詢問那些婦人:“這種情況多久了?”
那些婦人感念楚鳳鸞從方靖宇手下將自己救下來,對楚鳳鸞的問話知無不言:“回貴人的話,已有大半月了。”
“大半月?沒人救治嗎?你們是哪裏人,看著不像京師本地的。”
這些人多數麵黃肌瘦,說話有地域口音,不像是京師本地人。
“我們是京師北邊的王楚城的外城村民,朝廷修大壩,開渠鑿流,一場大水淹了我們整個村子,城主絲毫不管不顧,我們無處安身,田地都被大水淹了,周邊好幾個村子餓死了許多人,沒辦法,才長途跋涉來到京師,乞望朝廷能給個安身之處。”婦人說完,舔了舔幹裂發白的唇角,臉上揚起一抹笑容。
這裏雖然破敗,卻算是個容身之處,比她們之前在王楚城外挖山洞來的好多了。
自己丈夫挖了山洞,沒想到一場暴雨,山洞傾塌,丈夫與剛滿月的孩子再沒出來,她外出挖野菜,逃過一劫,沒辦法隻能跟著大部隊來京師。
楚鳳鸞了然,王楚城,自己知道,逍遙極北的一處城池,因為四麵流水而聞名,近來朝廷在那修建大壩。
她起身,這就說的過去了,瘟疫,常是因為大型的天災人禍,人們顆粒無收,免疫力下降,加上長途跋涉,才會患上瘟疫。
瘟疫一事茲事體大,說出來肯定會滿城風雨,自己還需好好計劃一下。
“我見你們體弱,約莫是一路風塵仆仆有些風寒,我等會送些草藥過來,你們用水煎服即可。你們的風寒可能會傳染給其他人,所以這幾日先不要出去。”
楚鳳鸞說完,那個回她話的婦人點點頭,看她模樣,應該是這裏的領頭人。
“不知大姐該如何稱呼?”
“貴人說哪裏的話,如果不嫌棄,叫我田姐就行。”田姐也是個爽朗個性,她丈夫是這個村子村長,她少時讀過幾年學,明事理,性子豁達爽朗,在四鄉五鄰很有聲望。
“田姐,你們這裏可曾有···已經死了的人?”楚鳳鸞問的隱晦,再怎麼說,這種話都不好問。
“一路上死了好多,到了京師大半月,倒下了許多精壯男子,現在隻有我們這些女人們還垂垂奄奄。”田姐說起已經死的人,多少有些難過,都是一路走來的人,眼睜睜看著倒下卻沒有辦法,那種無力感,像一根冰冷的刺,直直紮到心裏。
“來,您聽我說,那些人的屍首都放到一間屋子裏,平常不要讓人接近,我稍後送來的草藥,煎服讓還活著的人每天早中晚溫服。”
“是,都聽貴人的。”田姐點頭,知道自己的風寒會感染,專門捂住口鼻跟楚鳳鸞說話。
“那我先走了。”楚鳳鸞交代好,深深的看了這裏一眼。
這些人一臉蒼白,唇無血色,瘦骨嶙峋,眼球都凹下去了,孩子們睜著骨碌的大眼睛看著自己,一臉天真懵懂。
剛走過拐角,楚鳳鸞看見自己的馬車停在巷口,前麵的馬有些急躁的甩動蹄子,很不安穩,她莫名神色一凜,飛快的轉頭。
在看見身後人的時候驚呼,“墨···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