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楚鳳鸞抬腳走上那條小徑，腳落在細碎落葉上，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沒走幾步，眼前儼然是一片桃源景象，四周翠竹環繞，空靈的鳥聲隨不遠處廟宇鍾鳴一下清晰，一下疏遠。
推開那扇破舊斑駁的暗紅大門，厚重的門環發出清脆碰撞，與高台上鍾鳴相和，異常合宜。
寺廟裏端坐的各尊菩薩和觀音被長年累月升騰起的青煙蒙上一層神秘，越發襯的周圍草木鳥禽安靜幽深。
走到菩薩身後，就看見熟悉的人，一身白衣，纖塵不染，盤腿坐於蒲團之上，神情淡漠中透露著無盡悲憫。
朝雲。
“你來了，異世者。”朝雲聲調淡漠，並未起身，他對麵還有一方蒲團，示意楚鳳鸞坐下。
朝雲麵前放了一方木桌，還帶著未雕琢的堅硬原始，茶香彌漫，是那套玉清琉璃茶具，冉冉茶香中，他的麵容飄忽不定。
楚鳳鸞坐下，朝雲倒了一杯茶給她，楚鳳鸞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微微點頭，“你設幻境引我前來所為何事？”
朝雲嘴角閃過一絲笑意，對她的開門見山很滿意，放下茶杯，一揮手，周邊場景乍變。
寺廟消失，所處之地變成野外，四處群山環繞，清風明月相伴，春山春花，山水寂然，高聳威嚴的群山直衝雲霄。輕湧淡漠的湖泊挽起清風的手，卷動湖邊嫩柳。
風景怡然，極樂清涼。
“這是何意？”楚鳳鸞從一開始就看不透朝雲這個人，他淡漠，卻又有一顆悲憫的心；他高潔，卻帶著世俗人氣；他氣質若仙，卻又居於凡世。
如此兩相矛盾，在他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卻又說不出什麼不合適，好似他本該如此，應該如此。
“你來這裏，是為了什麼？”替楚鳳鸞滿上麵前空杯，青綠的茶湯被風吹起一絲漣漪，樹上的花瓣落入茶湯，消隱不見。
幻境之中的景象皆是虛幻。
楚鳳鸞端起茶湯，一飲而下。
“與人交易，替她守護所愛之人。”
朝雲動作一頓，“所愛之人中包括阿淵？”
楚鳳鸞搖頭，陰女所愛之人不是墨宸淵，墨宸淵是她楚鳳鸞所愛之人，是她想守護的人，“他是我想守護的人。”
朝雲低頭，掩下嘴角笑意。
看來，他沒看錯。
“想看舍王前世今生嗎？”朝雲朝楚鳳鸞淡淡一笑，嘴角的弧度輕微，眼睛裏麵是浩渺無邊的淡漠。
楚鳳鸞點頭。
朝雲素手一揮，眼前場景一變。
炊煙嫋嫋，木魚聲沉沉，紅牆青瓦中，鳥啼青碧，聲聲木魚，絮絮佛經，仿若方世之外。
蒲團前跪著一個人，光潔的頭顱配上那身青藍色僧服，清瘦身影隱在其中，徐徐若現，指尖轉動，手上的佛珠輕擺，聲聲絮語在宏大的寶殿內繞梁不絕。
木魚聲，一聲醒耳，二聖明目，三聲淨人心。
一聲啼叫打斷室內清淨，僧人麵前跌落一隻羽毛潔白的小鳥，澄澈明亮的眸子裏閃著某種晶瑩柔光。
原來是腳受傷了。
僧人遲疑片刻，放下敲棒，起身將小鳥捧入室內，取來紗布和傷藥包紮，小鳥與他同吃同住，漸漸好轉，小鳥傷好後，僧人在山巔放它飛翔。
鳥兒的世界是天空，不是僧院。
小鳥卻不肯走，它已在寺院的經書香火下初修靈根，初懂情愛，它愛那山水不動於色的淡漠雙眸，更愛他衣帶間沾染的幽幽檀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