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卿陽默默地給對麵的葉天倒了一杯酒,然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這次換他一仰而盡了。
“爺們兒吧?我聽著也覺得自己挺爺們兒的,嗬嗬,可是我覺得我自己不能就這麼死了,至少現在還不能,畢竟……我肩膀上扛的那些事兒都還沒弄成呢。你是不知道,我剛回來的時候,是在懷州,距離天河市不遠,就在他的南邊,緊挨著的一個城市。然後……”葉天抬頭看了看天花板,抿了一下嘴,“我為了活命就逃了出來,就像是,一條狗一樣。”
自古英雄多磨難,少小離家老兒郎。
二十四歲之前,葉天覺得自己是個英雄,可是二十四歲之後,也就是從北非戰場回來之後,他就覺得不是個英雄了,比狗熊還要狗熊,換做以前,他自己都得掐死自己。
許卿陽也不覺得對麵坐著的葉天是個葉天,他是個堅定的懷疑論者,這種人腦袋裏想的最多的就是“他是不是騙我”之類的想法,所以當他聽到葉天說這些話的時候,腦袋裏想的最主要的一點就是,“不過是眼之以情動之以理的那一套,糊弄誰呢”,理論上,他要比葉天更冷血,即使現在葉天割腕自殺他也會認為葉天是在演苦肉計。
“當狗不丟人,畢竟能活命,可是如果從狗變不成人,那就丟了麵兒了。”
老板娘端來了幾盤小菜,都是涼菜,看了一下兩個人覺得這兩個家夥都挺奇怪的,但是也沒有說什麼,大半夜跑出來喝酒的,都是一些出租車司機,偶爾冒出一些苦情男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兩杯酒喝完,葉天又給各自倒了一杯。
“我從來都不屑於給別人說這些好像是在訴苦的事情,誰都有難處,而且比我難的人多的是,我說這些的時候,至少證明我還活著,所以我混的還可以。我告訴你,卿陽,我現在坐在這裏告訴你,不是說我有多麼難過,活的多麼難,我不是為了這些,我就是想說,我不是為了用你而用你。我不是一個什麼講誠信重信義的人,我跟其他人一樣,跟死過去的董成啊,甄玉林啊,劉平什麼的,都一樣,如果我是他們,我會做的比他們還狠,比他們還毒,在其位,謀其政,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我想說的是,我想創造一個不可能的事情,我以後要麵對的對手不是一個人或者是一個簡單寬泛的組織,我要麵對的人……真的很厲害,我想和你,對,沒錯,就是想和你,和大牛,和李靖他們,共同去完成一個不可能的事情。”
“這個不可能的事情的中心圍繞的還是你吧?”
一陣見血!
許卿陽不傻,雖然身邊始終跟著張大牛這個傻大個兒,但是他從來都是最睿智的那一個人,他看人看事,比誰都要銳利三分,就因為他心裏的那份始終消退不去的懷疑心。
“對,沒錯,就是為了我。為了我肩膀上扛的那些事情。”
許卿陽喝了一杯酒,辛辣無比,然後搖搖頭,“李靖或許可以,大牛也可以,但是我不能。李靖的妹妹,大牛的弟弟,這兩個人,不管怎麼說,都跟你已經產生了或多或少的聯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不是他們倆,我當然知道這其中也有苦情計的部分。就算你為李若水花的那一百多萬也不是一個小數字啊。但是你放心,我不會去說,不是我讚同你這麼做,我是懶的去說。你要去做的事情,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現在還跟著你,完全就是因為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動身去別的地方的打算,而且大牛還留在這裏,我倆從來都是在一起的。”